直到坐在大厅里,平阳侯还难掩烦躁,如果不是碍于母亲在眼前,他早就将那逆女拉过来痛打一顿。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有些骄纵的女儿竟然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这算什么大事?”平阳侯老夫人沉脸说道。
“是,母亲。”平阳侯低头答道:“其实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偏偏被人家的家人看到,看到也就罢了,换作别的此等家境的人,也没什么事,且不说本就尊卑有别,更何况将来都是要入宫的,哪能就为了这一点小事就撕破脸,竟然告到大理寺,这时候只怕已经传遍京城了,他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家家户户谈论的都是他平阳侯!而随之不知道有多少闲言碎语传开,他可怎么出门见人!
平阳侯老夫人闻言也是叹了口气,面上难掩几分烦躁。
对于顾湘这个入选东宫的女人,老夫人根本就没放在心里,虽然听孙女来借钟夫人时提了几句,但在自己这容貌与家世皆是上上之选地孙女跟前,两人根本就没有可比xing。
对于这种人,无需刻意拉拢也无需刻意提防,完全无视就可以了。
但没想到白玉郡主私自的举动,却把双方无亲无害的关系搞成了僵局。
“那顾湘的哥哥顾海,原本就是个犟筋,梗着脖子跟朱大人闹了好几次……那个顾渔,据说也不是个善茬……”平阳侯沉声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不过是问她几句话,她不说,她还有理了?”白玉郡主从祖母怀里抬起头,带着哭意喊道:“让她去告啊!去告!我怕她还不成?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怕谁!”
“你给我闭嘴!”平阳侯一拍桌子喝道。
“你拍什么拍!”老夫人皱眉说道。
平阳侯忙低头赔罪。
“燕燕……”老夫人抚着白玉郡主的肩头,带着几分宠溺几分严肃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那女子地位卑贱,所以心中有气,但你也不想想,那等卑贱的女子,竟然能入选东宫,又岂是等闲之辈?”
白玉郡主简直要气死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怎么结果好似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般。
“明明是那贱婢与贼人有gān系,他们大理寺不去侦讯她,反而来论起我的是非了?”白玉郡主柳眉倒竖,猛地站起来,带着哭意说道:“好啊,就去大理寺论上一论……”
“坐下!”老夫人伸手揽她入怀,细声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燕燕不会无缘无故找人麻烦……”
“奶奶……”白玉郡主伏在老夫人的怀里大哭。
“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理寺那边……”平阳侯皱眉道。
“大理寺那边不用去管,我们平阳侯府还不至于跟一群小儿胡闹……”老夫人沉声说道:“让他闹去,一动不如一静,不用理他……”
“母亲说的对,是孩儿浮躁了……”平阳侯qíng绪平复下来,起身应道。
平阳侯府的大门紧紧地关闭,侧门的开合一如既往,在这外界一片轩然的时候,看上去格外的平静。
另外一个平静的地方便是皇宫,四五个太监应着傍晚的寒风,各自抱着一摞奏章走进皇帝的寝宫。
室内温暖如chūn,穿着明huáng棉袍的隆庆帝正接过太子递上的热茶。
“你也坐吧。”皇帝的面色依旧孱弱,但看上去jīng神很好。
文郡王应声是,依言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皇帝便不再说话,一面刷拉地看太监们放到桌案上的奏折。
“这些日子呈上的奏折越发多了……”皇帝忽地笑着说道,一面推开这奏折,一旁侍立的太监忙递上一块热毛巾。
太子立刻站起身来。
“这儿子的确是不如老子啊……”皇帝接过热毛巾覆了覆面,幽幽地感叹一句。
这话听起来是没头没尾,但太子却是明白得很,朱chūn明在世时,把持内阁,所有文书奏折都先经他手,筛选过后才能送到皇帝面前,十几年的yín威累积下来,皇帝看到的奏折越来越少,当然,这并不意味这皇帝就真的眼瞎耳聋了。
如今朱chūn明不在了,朱党虽然看上去气势依旧汹汹,但没了主心骨内里还是不一样了,再加上最近缉凶清洗,引发朝廷官员们的大乱斗,奏折更是如洪水般涌来,好的坏的哀哭的赞扬的直言骂娘的鱼龙混杂,场面俨然不是当初那一人可遮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