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的最里头,自然是为了方便看守。推开窗子往下一看,又是一条河,难道又从窗口跳河遁走?这回她可不敢了,再说还有兰姨。
这时门上传来轻扣声,紧接着一个清甜的声音传来:“宛秋表妹,我还是跟你们一起住吧。秦大哥以为我喜欢清静,特意为我安排了一间房,可我从小到大,晚上从没一个人睡过,这又是陌生地方,更不敢了。”
俞宛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还在琢磨。秦公子一路上看得那么严,怎么到了客栈,反而放心让她们主仆俩一起住了?果然又安cha进这位若歆表姐。
兰姨直挺挺地站在门口道:“既然秦公子给姑娘单独安排了房间,姑娘还是莫要辜负了秦公子的好意,再说我们这里只有一张chuáng。”
何若歆被人当门堵住,笑得有点勉qiáng:“没事,我跟表妹一起睡就行了。”
“我家姑娘跟您正好相反,从小到大就喜欢一个人睡,房里从不留人”,兰姨一点儿客气也不讲,反正这些所谓的亲戚根本没走动,得罪了也无所谓。
何若歆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兰姨趁她愣神的当儿,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袱说:“奴婢这就送姑娘回房去,大家都累了,早点歇下吧。”
“可我们还没吃饭那。”
“先睡一会儿,开饭的时候奴婢再去叫您。”
听着那两个人的声音在走廊里远去,一个自说自话,一个不甘不愿,俞宛秋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姨真是越来越jīng明俐落了,以前在沈府寄人篱下。说话做事小心谨慎,让她没有发挥的余地,久而久之,就显得缩手缩脚的。原来她又会骂人,又会堵人,真要去民间隐居,身边有个这样的奶娘,她也可以放心了。
可惜有句话叫“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她的笑容没维持到一分钟就冻结在嘴角,秦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脸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
俞宛秋惊得扶住门框。她知道这人习武,却不知道他的轻功好到了这个地步,难怪朝廷派来他对付赵佑熙的,原来是棋逢对手。
稳住自己的身形,再稳住自己的心跳后,俞宛秋冷冷的说:“公子亦是大家公子,难道不懂基本礼仪?进姑娘的房间之前,应该先敲敲门,似这般不告而入,说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秦公子笑咧了嘴:“真讲究起来,应该先在门外向姑娘的rǔ娘递上拜帖,然后等待姑娘召见。”
“若能如此,自然更好。”
“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板着小脸说教的样子,比献媚取宠更动人。”
俞宛秋恼了,这人真是越来越放肆,都公然调戏起来了!当下就把半掩的门拉得大大的。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人,双眼冒火地吼出一个字:“滚!”
她豁出去了,与其让这人“猫戏耗子”般地捉弄,还不如彻底闹翻,即使摆脱不了,起码以后不再歪缠,让她落个耳根清静。
秦公子总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嘻笑表qíng,眯起眼睛盯着她说:“秦某自十二岁开荤,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女人叫我‘滚’。”
“开荤”二字再次激怒了俞宛秋,她的秉xing,是越怒,就越冷厉,毫不畏怯地迎视着说:“那恭喜你,马上就可以听到第二次了,滚!”
秦公子只觉得浑身真气逆转,差点走火入魔。素日在江湖上行走时,他可是以“魔头”著称的,几曾被女人折rǔ到这个地步?激怒攻心的结果,让他连朝廷的使命都忘了,扬起手掌就想往眼前不知死活的女人头上劈去,却在对上那双怒焰般的眸子时停住了,怎么也打不下去。
他竟然觉得,这是他平生仅见最美丽的眼睛。和最美丽的面孔。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这样说服自己。冲到走廊里又想,她是朝廷要犯,钓住赵佑熙的鱼饵,不能随便杀,我这是顾全大局。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时,又找到了第三条理由,她的脉象奇怪,正好可以给他试试手,他的医术虽然得到了师父真传。经手治愈的人却不多,因为他只喜杀人,对救人没什么兴趣。
俞宛秋在关上门的瞬间,腿软得几乎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她以为,秦公子既然是朝廷派来的,就像现代下到基层办案的高级警督一样,是不会轻易杀人的,所以她才敢公然挑衅。却在第二个“滚”字出口时,在他眼里看到了凛冽的杀气,她不怀疑,真有那么一刻,秦公子是想杀了她的,她没猜错,那人翻起脸来绝对冷酷无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