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痛苦地僵着身体,忽听得那公布结果的官员高声道:“为示公平,特将前三名参赛者的箭靶绕场展示一圈!”
展示……还有何可展示的……你们就算把田疯子的靶子上cha得比那第二名叫什么贺兰慕雪的还漂亮,我们也不敢说什么不是!
但见三只小舟各载了一个举靶子的人划出来,由各个画舫前行过,我死气沉沉地瞄了一眼还未到我们这艘画舫跟前的那三个靶子,第三名和第二名的靶子已不用再看,当不会有人动什么手脚,而怪的是那田疯子的靶子竟然仍是光秃秃的,没有如我想像中那样被人cha上了箭。
这三只靶子每举过一条画舫就会像按了音响开关似地引发全船人高中低三声部合音般地惊噫声,一làng又一làng,一直翻涌着来到了我们这条舫。
“噫——哦——啊——”毫无例外地,这一船人也吐字清晰地发出音阶,以至于让本来不想再看那可恶的靶子的我忍不住也抬眼细细看去。
“唔——”我捂住嘴,无比惊讶地瞪住已举至面前的田疯子的那只箭靶,但见红色靶心的正中一点,豁然有一个圆圆的小dòng,这小dòng贯穿了厚度约为三十公分的靶子,结合当时的qíng景,所有人便都明白了原因——田幽宇的箭非但透靶而过,而且力道之qiáng不仅震折了那胳膊粗的竹竿,还带得举竹竿的人一个没站住连连向后退了数步,最终翻身落水!
这是何等的力量、何等的准确?!难怪他不慌不忙地等到最后一刻才动手,难怪他只放了一箭便能笃定自己必然会胜!……近百米的距离,单单将箭she在靶上不足为奇,而能让箭穿靶心而过才最能体现箭术的真谛——不是有那首诗么:林暗糙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田幽宇……这疯子的箭术已经可以与正史上最著名的将军之一李广媲美了……试想一下,若这箭穿的不是靶子,而是敌人的厚厚的盔甲……无怪乎他被评为了第一名,这后羿盛会是皇家举办的,比起能把十支箭she在敌人身上同一个位置来说,能穿透敌人盔甲、一箭致命,才是朝廷最想要的战将啊!
我怔怔地将目光从田幽宇的靶子上挪开,不小心正与他仍立于画舫之上看向我这边的目光相遇。他毫不避讳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我一指,勾起一个势在必得、霸气十足的笑。
我连忙偏开脸,假意望向别处,以免他将众人的注意力带到我的身上。耳听得身后几个女眷在低声轻笑,一个道:“呀,小梅,他在指你呢!还不快回应人家一下!”另一个道:“胡说什么!八成是你自己对人家田公子有意思,却拿我当幌子!”……
这田疯子本次比赛过后只怕真要成了太平城少女们心中的偶像梦中的qíng人了……难不成太平城的少女们都有受nüè或自nüè的倾向?
一时绕场完毕,人群爆发出海啸般的赞叹与欢呼,我颓然地知道,大家对田幽宇这个第一名已经毫无异议了。鼓乐声响起,第二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先前的那位官员又冒出来宣读第二场比赛的比法和规则,我一时懒得再听,所有的兴致一扫而光,偏脸看看身旁被眉开眼笑的田心颜缠着说话的岳清音以及不怎么高兴的佟三小姐,看看始终既似认真又似心不在蔫地笑着同佟二小姐闲聊的季燕然,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里所有的人,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开心也好难过也罢,投入也好疏离也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他们,一直都是他们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爱于斯恨于斯,活于斯死于斯。
而我呢……我的生活就如同此时此刻的处境,永远都游离于他人之外,却又永远都无法脱离他人。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田幽宇,他虽不是什么大富豪,但身为朝廷五品武官,他的薪水也足以供我好吃好喝生活无忧一辈子的了。况且,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这一点也比我自己当初所期望的要好,我一直对爱qíng是没有抱幻想的,唯求有吃有穿。如今田幽宇既可以供我吃穿,又可以给我爱qíng,我却为何……为何死活不肯接受他呢……
今日才终于明白了,我……我不想完完全全的做成岳灵歌。
我知道,我要在岳家父子和田家兄妹的面前努力的让自己像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岳灵歌,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我可能会很难一个人在古代活下去……可,可我骨子里仅有的那么一点点倔qiáng却总在指使着自己有意无意地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些破绽来,只有这些破绽才能让我看上去像真正的我,才能让我有存在感,才能让我保留住我做为与岳灵歌截然不同的一个女人的小小自尊和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