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狡诈!他不由得为自己的儿子们担心,长子孺弱,次子虽聪慧却略嫌温平,小儿子卧病,他们怎会是柳东行的对手?!
半晌,他再度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忧虑:“你……你到底想要如何?!便是你真的入了通政司,想要执掌大权,也是几十年后的事了。我乃朝廷大员,不是一介通政司小更能轻易攀扯得了的!”
柳东行却一脸好笑地道:“二叔想到哪里去了?您是我二叔,咱们可是一家人……我把您拉下马来,又能得什么好处?!”他直起身,慢慢踱到柳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您不就是担心我会重夺族长之位么?您放心吧,那个位子……我不感兴起!”
柳复面露愕然,柳东行却笑了笑,盯着他的双眼,继续道:“恒安柳氏一族的宗长,听起来很风光,实际上…,却是个劳心劳力的差事。若您不是在祖父过世前便已经有了官职,又是当时族中唯一的一个官,族老们也不会容你一边任着宗长,一边在京城做官老爷。柳氏一族的宗长,从来就只能留在乡中cao持族务。
我这样的年纪,便是抢回了宗长之位,也只能困在恒安打理族务,偏我如今只是一个武举人,耶便日后成了武进士,也没什么权势可言,辈份又小,遇上族中长辈,就只有听话的份。二叔当我有兴趣做个傀儡么?!我正值大好年华,上哪里不能建功立业?便是真要夺回嫡宗的地位,那也是二三十年后,我有了高官厚禄,又厌烦了朝中事务,想要过几年清静日子时的事儿了。”他凑近了柳复的耳朵,轻声细语:
“到时候,二叔只怕都化成了白骨,还有余力管后人如何?”
某人其实是个yīn险xing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威bī利诱
柳复瞪着柳东行,只觉得心下闷闷的,不知是该安心,还是担心。就算柳东行现在没打算抢回宗长之位,等自己百年归老,几个儿子又能保住这个位置么?!若是保不住,那自己这些年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柳东行看着他脸色发青,弯了弯嘴角:“您大可以趁我如今羽翼未丰,先下杀手,只是侄儿提醒您一句,您如今位高权重,侄儿却无家无业,无权无势,您若叫人发现做了bī害亲侄的丑事,转眼就会从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一朝沦落为阶下之囚,而对于侄儿来说……顶多也不过是舍了一条xing命而已,如今侄儿所拥有的,也不过就是这一条xing命。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真的愿意拼上身家xing命,对侄儿狠下杀手么?”
柳复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他不愿承认,方才确实有一瞬间,他曾产生过“先一步铲除祸根”的想法。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罢了。这个狡诈的臭小子,不可能没有留任何后手,便跑来向他叫板的。他需得防自己一时冲动,中了对方的圈套。
柳东行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心qíng越发愉快了,很大方地提醒叔父一声:“侄儿方才进府时,看见的人有很多,通政司的大人们,也知道侄儿回来找您。若是侄儿有个好歹,您也别想逃得了罪名去!因此侄儿劝您一句,别犯糊涂……若宁弟将来有出息,能当好一族之长,我也不会与他过不去,横竖到时候……他就算做了族长,也是要看我眼色行事的。”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对堂弟柳东宁也很有信心。柳东宁的xing格注定了他或许会是一个温柔多qíng的才子,却难以在仕途上有所建树,便是凭着父亲的荫护,得了官职,也不可能取得高位。这样的柳东宁,更适合回恒安执掌族务,不但体面,也能避开繁杂的人事纠葛。不过,正因为不能成为高官显宦,等柳复一离开朝廷,或是死了,柳东宁身后便失去了足够的权势去支撑他在族内的地位,加上他的xingqíng孺(应该是“懦”)弱,将来只会处处受族人制(掣)肘。自己一旦功成名就,将来回乡定居时,即便没有宗长之位,也没人敢小看了自己。
不用料理族中俗务,却能拥有超然地位……他何苦去争那个宗长的位置?只要自己有出息,皇帝封赏时,还怕父母不能得到正名么?!
柳东行心中冷笑几声,重新看向柳复,眯了眯眼,“二叔应该不会打算把庶子推上族长宝座吧?要知道,柳氏一族世世代代以诗礼传家,万没有叫个庶子的庶子压在头上的道理!若您真的那么做了……就别怪侄儿不念您的养育之恩了。祖宗有训,柳氏子弟……当以宗族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