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立在游廊中看向府里新挂上的红通通的灯笼,以及各个房门上贴着的红通通的对联,趁着白雪,显得尤为喜庆,忍不住笑道:“这雪下得真是时候。这下子年味儿就更足了。”
看了一会儿雪,回头问杏儿等人:“你们的家人在这里住得可习惯?”
杏儿回道:“习惯,小姐安排得周全,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合儿也跟着道:“是呢,小姐叫张贵里里外外的备齐了,我爹娘感激小姐感激得紧呢。”
青篱摆摆手,笑着道:“大过年的,你们就莫说这外道话了。今儿说得再多,再好听,我也不发赏钱。”
红姨几人跟着笑了一回。
用过早饭,杏儿叫了自家嫂子,与柳儿合儿三人去了厨房准备年夜饭,青篱便与红姨与杏儿的娘、合儿的娘几人在屋里说着闲话。
外面的雪愈下愈大,不时的有pào竹声从或远或近的地方传来。火盆烧得旺旺的,室内温暖如chūn。青篱歪在长榻之上,听着红姨与那二人的闲话,时不时的cha上一句,安逸得如一只犯懒的小猫,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听着听着便不知不觉的犯起困来。
红姨与那二人见状,连忙住了嘴,相互打了个眼色。那二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红姨在旁边坐着,过了好一会儿,见小姐似是睡熟了,便给她盖上锦被,将房门关好,悄悄的退出去。
而这边青篱初始只觉得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回到了前世老家的小院子,母亲在她耳边慈爱的唠叨着,不知怎么的,突然qíng境一变,母亲的面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李姨娘时常面带忧色的脸,见了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将她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好一番,嘴里不断的说着些长高了,也瘦了,也黑了之类的话,青篱见她离得自己远远的,心里奇怪,李姨娘怎么不靠近自己呢?刚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李姨娘已然去逝了。
梦中的李姨娘,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猛然脸色一变,一阵浓雾扑来,李姨娘已然不见了踪影。
青篱心中大急,惶然立在原处,四处张望,却见天地以及四周处都是灰濛濛一片。上天入地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由心中大急,想要张嘴喊叫,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正急着,突然见前面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闪过,快速消失在自己眼前。心中更急,朝着那月白色的身影跑去,还未跑几步,突然场景又是一换,似是从空中俯瞰某一个闹市,那街上的人乱哄哄的围着一个囚车,看护囚车的官兵挥着刀大声叫嚷着,青篱甚至能听到他那略带方言的“让开,让开,再挡者格杀勿论!”。
那围在周边的人,不但不让,反而围靠得更近。青篱好奇这车中的人是谁,那车中的人似是感应到她的想法,猛然抬头,对上青篱的双眼。青篱惊了一跳,那双淡然清冷的温润双眸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想要再看清他的容颜,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只有那双眸子清晰可见。青篱不由失声问道:“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恍惚中青篱觉得那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场景又换。不断的有人脸在自己眼前闪过,青阳的,沐轩宇的,胡流风的,苏青筝的王语嫣的,张凤娇的,还有苏府中那些她能记得的下人……这些人都无比的奇怪,统统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青篱无瑕顾及这突然出现的人脸,骇然寻找着那消失的双眸。却怎么也找不到,而那些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脸,也骤然消失。她不由的大急,喊到,“先生”“先生”……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熟悉声音闯进耳中,有人大力的摇着她的身子,“小姐,小姐,醒醒,小姐,你醒醒……”
青篱茫然睁开双眼,闯入眼睑的是柳儿温婉纤长,满是急色的脸。转着朝屋子里扫了一眼,原来是做梦!微微挪动了身子,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柳儿连忙打了热水,一面替她擦额头的汗水,一面轻声道:“小姐可是想念岳先生了?”
青篱擦了汗水,将锦帕递给她,“身上出了汗,你去替我拿一套新衣放在碳火上烤着,待会儿我要换。”
柳儿见她神色已然平静下来,微微放了心,端着水盆出去了。
青篱靠在长榻上思量着那个怪异的梦,心中很是不安,那梦境杂乱无章,却又无比的真实。尤其是那人坐在囚车之中的qíng境,真实得让她无比的惊惧。那这梦究竟是昭示着日后的事qíng?还是她思虑过重,以致于才会做这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