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话很在理。”
“哎,也不知柱子现在在gān吗?你写的信他收没收到?”张寡妇有些想念远方的儿子。
按照田兰的认知,战争即将打响,他现在很有可能在边境线上等待着战争的来临,“哥在部队肯定好着呢。”她不想让婆婆继续忧愁,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娘,我瞧着你好像又在家酿新醋了。”
自从早上不炸油条卖,田兰就让婆婆在家歇着,不用去帮忙了。可张寡妇是个闲不住的,又在家里酿起了醋,“这不快过年了嘛,过年就得包饺子,吃饺子这醋就少不了,每年腊月都是咱家醋卖得最好的时候。”
男人死得早,张寡妇就是靠着这一手酿醋的本事,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的,有时候酿醋已经不仅是她谋生的手段,更是刻入骨髓的习惯。
起初田兰也没对婆婆酿的醋产生多大的兴趣,只是有一次一个常在“好吃来”吃面条的司机师傅,问田兰:“老板娘,你家的醋是在哪买的,比我老家山西的醋都不差,你这还有富余的不,有的话卖我一瓶啊。”田兰当时觉得很奇怪,怎么来吃面条的人还会想买店里的醋,她没多想当场卖了瓶醋给这位老顾客。
以后的日子,田兰留了个心眼,她偷偷观察,发现不少人都喜欢她家的醋,于是有些想法在她脑中生成。
从开业以来小吃店的生意一直不错,可田兰明白他们的生意好,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手艺好,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店整个公社唯一的一家,他们是在垄断经营。等到过上一年半载,国家的大政策传达下来,开店做生意的人多起来,小吃店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挣钱了。就在她思索如何才能继续像现在这样挣钱的时候,婆婆酿的醋闯入了她的视线。人常说过日子有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可见醋在百姓生活中的重要xing,自家现放着这么好的酿醋手艺,不好好利用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田兰把很多人都喜欢自家醋的事qíng跟婆婆说了,婆婆很自豪:“咱家的酿醋手艺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田兰只知道婆婆有酿醋的手艺,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听到这话不免多问一句:“娘,咱家祖上就是酿醋的啊!”
“是啊!”张寡妇笑笑,想起自己好像没有给儿媳妇讲过太多家里的事“我家原来在山西,祖上多少代都是酿醋的,有个好大的作坊,只可惜后来战乱都给踢踏没了,家里的人也遭了难。全家只有我被你爹护着活了下来,你爹那会儿是我家店里的伙计,我无依无靠的,瞧你爹人不错就跟了他,后来就一块儿逃难来了这张家湾。”
田兰只是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一段东家小姐和小伙计的爱qíng故事。“既然你和爹一块逃出来了,那爹后来又是怎么没的呢?”田兰小心翼翼地问,她既好奇又怕触碰到婆婆的伤心处。
“我和你爹刚来的时候就住在自己搭的糙窝棚里,你爹心疼我,觉着我一个住惯了高屋大房的小姐,跟了他却连个好点的遮风避雨处都没有,他有愧。我们狠下心攒了几年钱,一口窑一口窑的慢慢修了这院地方,你爹为了省钱,箍窑用的石料都是他自己上山采的。那年冬天,他为了修第三口窑,又上山采石料,结果被山上的石头砸中,丢了命。”张寡妇的声音开始哽咽。
田兰一直觉得家里的格局有些奇怪,现在才明白,这本应是三孔石窑的一院地方,因为公爹死了,第三口窑没箍成,才成了这种两空石窑加一个小土窑的怪异格局。
就在田兰不知是否该开口劝劝婆婆的时候,张有堂家老两口却在炕上笑眯眯的数着钱。润叶娘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满心的高兴,张有堂坐在炕上,“啪啪”吸着旱烟:“行了,这都多少遍了,别数了,再数也不会多,就这数了,赶快收起来吧。”
“我这不是不相信么,你说就这么个小店,这么短时间,就能挣这么多,这要再gān上半年,咱家准是个万元户了。”润叶娘把钱收好,笑嘻嘻的说。
“是啊,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张有堂喃喃的说。
“咋了,你没想到啥?”润叶娘以为他是没想到儿子、儿媳妇会把钱jiāo上来“这都一起过了多少年了,你还不知道润生两口子,咱家又没分家,他们不会留私房的。”
“不是这事,我是没想到,田兰这么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