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欢笑了一下,淡淡开口,岔开了蒋舟又绕回去的问题:“这位警官,你可知道,何为熬鹰?”
蒋舟心中一凛,目光轻轻一闪:被、被发现了?
所谓熬鹰,是对长空霸主鹰的一种调驯,意在磨灭其骨子里的桀骜与野xing。整个过程十分残忍,在经过一番徒劳的挣扎之后,老鹰会因为饥渴、疲劳与恐惧而无奈屈服,最终成为狩猎的工具。
谢清欢年幼时,曾亲眼见过熬鹰的场景,那过程对鹰与猎者是相同的考验,即便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她仍记忆犹新。
最后,那只被驯服的鹰王,被祖父亲手拧断了脖子。她至今仍记得祖父的话:“虎啸山林为王,鹰击长空称霸,它们骨子里的骄傲与不驯,是它们存活的意义。哪怕被拔掉牙齿,剁去爪子,剪除羽翼,亦不能失却傲骨。猛shòu凶禽,一旦屈从于人,与死无异。”
熬鹰这种手法用于审讯,则是凭借轮番轰炸,不让吃喝,也不让睡觉,在焦虑、恐惧,饥渴以及疲劳中,让人屈服。
被审讯的人jīng神高度紧张,自然痛苦不堪,但审讯者也未必就轻松。熬鹰靠的是时间,拼的是jīng力,想要彻底摧折一个人的意志,原本就不易,仓促之下,更难成事。
“同一事件,我已经陈述了七遍,蒋警官与您的同事仍然不明白,还要继续问下去吗?”谢清欢看着他脸色变化,笑道:“贵局的办事能力,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蒋舟脸色微微一变,刚要说点儿什么,房门就被拧开,顶头上司宋局长匆匆走了进来,神qíng有些讪讪的:“小蒋,还没问完吗?”
“局长,”蒋舟知道事qíng有了变化,站起身飞快地答道。
“动作快点儿,这时候也不早了,不要耽搁目击人休息。”宋局长殷殷叮嘱,对谢清欢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转身退了出去。
蒋舟缓缓坐回去,将记录簿合起来,神qíng复杂地看向谢清欢,半晌才静静开口:“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那么,”谢清欢略一点头,扬眉笑道,“我可以回去了吗?”
“当然可以。这边请。”蒋舟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低眉垂眼地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清欢慢悠悠踱到门边,脚步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扫了蒋舟一眼——这次,又是谁在暗地里使绊子?
萧朗月三人早就录完了,正坐在外边等,见她出来,围了上来:“欢欢,你怎么这么久?他们为难你了?”
谢清欢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大约是我长得比较亲切,所以问得细些?”
季卓阳对这里边的弯弯道道心知肚明,冷哼一声:“是看你好欺负还差不多。”
这个真没有,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谢清欢在心中默默反驳了一句。
景烨上前一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萧朗月挽了谢清欢的手,几个人大摇大摆走出去,到了车上,景烨才道:“那片地区因为重新规划,所以监控设施不是很完善,今晚的事,只能根据车轮摩擦的痕迹来鉴定责任方。”
他转向谢清欢:“后来出来一辆车撞了跟着你们的车,你记得车牌号吗?”
“那辆车……”谢清欢仔细回想了一下,皱眉道,“根本就没有挂车牌。”
景烨闻言沉吟片刻,淡淡道:“不挂车牌,看来是故意的。这事自有警方去查,我们等消息就是了。”
季卓阳也赞同他的说法:“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大家都累了。”
景烨发动了车子,先送萧朗月与谢清欢回家。萧朗月生怕谢清欢再出意外,qiáng烈要求去她那里住,景烨没法只得照办。
警局里,蒋舟笔直地站在局长办公室里,看宋局长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电话:“孟副市长,事qíng办妥了,人已经回去了。”
蒋舟听得略微一怔,原本他们得了话是要将那小艺人留在局子里一晚,熬一熬她的xing子,却没想到临时有人gān预,更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副市长。
电话那头传来轻缓的女音,温和却带着不可违逆的气场:“宋局长,同僚一场,我给你个忠告,你记住了。以后看人呐,眼睛放亮一点。那个人,不是你能动的。”
宋局长脸上现出一抹懊恼,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孟副市长的话,我一定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