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显然是谢清宁占据主导,她掌控着步调与节奏,与萧朗月一道走的不紧不慢,好似闲庭信步。
然,一个是皇家骄女,大气雍容,一个是将门虎女,傲然从容。
那步伐轻缓,摇曳生姿,却好似一步一步踩在人心上。待两人走近,皇家天然贵气与独属于武将踏尸步骸的杀伐之气若有若无地充斥整个空间。
花宴远远地看了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萧朗月仍做靖公主的装扮,戏服并非是这一场该有的,发髻间多簪了两支金钗。
若说方才萧朗月是因为末路最后的悲壮而风华绝代,那么此刻,她便是未尝流离疾苦的娇憨动人。
花宴的目光落在谢清欢身上——独属于武者的霸气已然全开,却完全没有压制萧朗月的气质,反而与她相得益彰,相互加持力压全场。
这个人,对萧朗月有着难以言说的牵引力,从心所yù地激发萧朗月内心深处的表演yù。
这目光带着如此明显的审视,谢清欢自然察觉到了,只是略微挑了挑眼帘,随意瞥了一眼。
两人走到场地中站定,谢清欢略微欠身,缓缓收回手。萧朗月则抿唇一笑,略微屈了屈膝还礼,莲步翩跹优雅地退到一边。
谢清宁携着萧朗月一同出来缓缓走近的时候,陆临的瞳孔就是一缩,心中蓦地腾起一种错觉——这个人,就是祈明越!
将门之后,巾帼无双。皇都脊梁,愧杀男儿。
他们试的这一场,是天下大乱前夕,烈侯奉旨去皇都朝贺,顺便参加长公主靖的招亲。
烈侯在王孙公子中拔得头筹。而靖公主原本有一门指腹为婚的娃娃亲,正是祈明越的兄长,可惜天妒英才,那人早早没了。
祈明越这一场,就是替靖公主把关,做烈侯最后的挑战者。
烈侯手中的名剑‘燧锋’对上祈明越手中的银抢‘淬火’,是北地新贵与皇都旧宿之争,亦是新起诸侯与衰落皇权之争。
烈侯志在天下,而祈明越是这个即将倾颓的王朝最后的守关者。
这一场比试,烈侯要击溃这皇都脊梁,而祈明越,要打压这北地新贵的野心!
因此,这一场,必定风云变色。
萧朗月退到一边,就见谢清欢慢慢站直身体,如她手中的银抢一般凛冽无畏。她目光如电直刺陆临,唇边的笑意拉大了些,原本的笑意却尽数敛去,声音清冽断金碎玉:“烈侯?”
她说得很慢,在烈字的后面有一个极为明显的停顿。她的口气很平稳,像是寻常的寒暄,不热qíng,也并不疏离。然而,血腥杀戮之气却扑面而来。
烈侯笑得狂妄:“祈将军。”
“烈侯,”祈明越展臂,枪尖斜挑,声音清琅,“请指教。”
话音方落,陆临就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罩顶而至。
烈侯日后天下称霸,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名动天下的祈明越,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再看谢清宁,她的表qíng并未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兴奋,战意,乃至嗜血!
陆临握剑的手紧了紧,手心里汗津津的,面对气场全开的谢清宁,他根本就压不住脚!
谢清宁的眼中满是杀意,如有实质,陆临的头皮微微发麻,孟青流的眼睛则是一亮。这个剧本他构思了几年,七易其稿,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虽说是双生双旦,但祈明越的戏份格外重。
这是个充满矛盾的角色。她生于百年将门,从军守护家国义不容辞,但也眼见乌泱王朝的腐败,又希望明君现世天下清明。
剧本完成的时候,他曾以为他永远也找不到合乎心意的‘祈明越’,却没有料到一个声名不显的谢清宁意外地合拍。
“好!”看一眼咬牙苦撑却显然气场不敌的陆临,孟青流腾地站起来,激动地指着谢清欢道,“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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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就是你
在孟青流开口的刹那,陆临的心神即是一松。几乎就在同时,将他笼罩其中几近灭顶的压力如同cháo水一般,迅速退却了无痕迹。
陆临心头略略一沉,忍不住抬眸去看,却见方才还杀意凛冽如同修罗的人,此刻已经满目温润,身周的气息宁和如为微风细雨润物无声。
做艺人演绎人生百态,凭的是经验、阅历以及自身的体悟。然而对自身气场收发自如并能灵活转换,绝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