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那边派人送来了口信,让她拢住汪永昭,她又如何能不拢。
就算靖王那边没有明说,她多少也能猜得出一点,这些人私下在行诡秘之事,孟先生也说了,靖王的拘禁,汪永昭的被夺权,这些人不可能事前毫无知晓,并毫无应对之举。
张小碗自认弄不清这些人的意图,但有一点她是知晓的,那就是该做的都做了,但话一定要少说,谁人也不得罪,好好地当她的睁眼瞎子。
张小碗这边殚jīng竭虑,汪怀善却是极快活的,他这些日子扬鞭纵马,带着兵小柒他们穿梭于各处农庄,包袱里带着烙饼与糖果,与那些武兵们打成一片,并带着小孩们玩耍,逗得那些孩子唯他马首是瞻。
他看来是如此无忧无虑,连这时来给张小碗送话的江小山见着张小碗了,都艳羡地说,“小公子可真是好快活……”
张小碗闻言便笑道,“可不就是如此。”
只是待到深夜,只有张小碗知晓,累瘫在chuáng的儿子是有多疲惫。
靖王在蛰伏,汪永昭在蛰伏,连带着他,一介小儿,也不得不跟着蛰伏在后。
现实就是如此残忍,她选择生下了他,她选择带他离开乡下,她选择了带他进了京城,她带着他陷进了一个又一个的泥沼,现如今,身为她心口的ròu的他,就必须替他们承担起这一个一个选择所带来的命运。
张小碗的心因这时光都麻木得很了,可在她的小老虎累得沉睡的这种夜晚,她全身都还是疼得厉害。
她必须要qiáng忍住,才能不去后悔,不去沮丧,才能不去否定一切。
事到如今走到这步,她连疼得痛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因待到明日,她还是要扬起笑意面对所有的人,要告诉她的孩子,要纵马欢笑,伪装不知世事。
事至如此,除了勇往直前,他们已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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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汪家的那些家兵家将已在庄中安置妥当后,回来已有段时日的张小弟也yù要成亲了。
那姑娘家一共五兄妹,她是家中最小的那个妹妹。
这家人穷得紧,家中只有薄田五亩,张小碗托人说亲时,这家的当爹的根本不信,以为是那媒婆见他家人穷来讥他,差点拿了棍子把人打出去。
还好胡娘子随后跟了过来,她来了,那胡家村的族人才信了这事。
这家当家的胡保山不明那汪夫人怎地看上他家闺女了,胡娘子当时便也朝他明说道,“保山叔,说来您家闺女也是拖您的福,饥年那年,你可是去汪夫人那帮她挖过地dòng?”
胡保山便点了头。
“当时她给了您三个烙饼当工钱,您回来后,可是一口没吃就全分给了孩子?”
胡保山便又点了头。
“你那闺女,是不是把她那口一口未吃,趁您睡着时,塞到了你的嘴里。”
闷不吭气的胡保山闻言便又点了头,这次,他低下了他那沧桑的脸,眼角有泪光。
胡娘子瞧得也是心酸,当时便还是笑着接道,“这事那时我听得三奶奶说时,都掉了泪,汪大夫人在我这也是听说了这事的,她让我与您说道,她是瞧上您这满是孝心的闺女了,也不瞒您说,她那兄弟也是远远地瞧了您家闺女一眼的,对她是极其满意,说要是您不嫌弃她二弟呆笨,就请您应允了这亲事。”
这胡保山是见过张小碗的,帮她做过不止一次两次的事,知她是什么样的人,也知她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当下哪还能有什么话要说,很gān脆地点头,并说,“要是大夫人不嫌弃我家闺女,一分聘礼也不要,说好日子,直接来我家抬人即可。”
他话是这么说,但张小碗还是令张小弟赶了几牛车的聘礼送了过去,可那胡保山确也是个硬汉,成亲当日,令她那几个哥哥一份不少地全抬了过来,还另打了一套柜子过来。
成亲那日,汪永昭也坐在了宅中书房,待到huáng昏,新娘子快要进门,yù到拜堂的吉时了,张小碗便过来亲自请他。
路上,汪永昭便皱眉与这妇人说道,“你就不能给他们说上个好人家,这一家比一家根底不好的,是怎么回事?”
张小碗脸上笑意吟吟的,这只耳把这话听了,那只耳就把这话散了,当作没听到。
“你就算是瞧上了这胡家村族人的根底,不是娶那胡定家的女儿更为好?”这段时日,这妇人见他就找机就溜,汪永昭好不容易逮到个时机能跟她说上几句了,这话便也止不住地从嘴里说了出来,“他家不也是有个快要及笄的小女儿,更何况,他们家有六兄弟,比那家四兄弟的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