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这时只有萍婆子一人坐了进来,她伸过手,轻轻地碰了碰张小碗捏得紧紧的拳头,张小碗这才回过神来,慢慢地松懈了下来,松开了握得发疼的手。
过得一会,她掀开纱布,对得萍婆子苦笑道,“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萍婆子朝得她温和地笑笑,“是啊,什么样的人都有,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有各人的命,夫人你休要想太多,做您自己的就是。”
张小碗听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只得如此了。”
那李氏的老人,看着不过是欺负人家家中妇人多,两个男丁都不得两三岁,连唯一称得上男人的那个男人,也只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便想欺负了过去。
要是这家多得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男丁,看他还敢不敢把那话说出口。
二子三孙啊,莫说这家人死了二子三孙,这一家人里,好歹也是有个一老两小三个男丁,可这次随着他们前来过活的人家里,孤儿孤女寡母成一家的人家又何其多,哪怕他们家只死了一个人,难不成就因为人家死的人少,就因为她们家里没人好欺负,就不让人住屋子了?想着这事竟闹大到了她这处,听得还有人赞成那老者的说法,跟着他的事闹事,张小碗真真是被这种混帐事,弄得有种被人生生摁住了喉咙的窒息感,要说是别的处境也就罢了,可这些人,都是同一个阵营的人,才刚住下,自家人就欺负起自家人来了。
☆、172
又是连得十天,才整理好库房,张小碗锁了最后一扇铜门后,才算是暂时歇得了半口气。
镇中甚多事,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张小碗也没有老出面,但私下却找来了汪永昭给她的帮手,让他们尽量把同个地方的人都安排在一片生活。
这样,大家彼此相互有个帮应,也能说得上话,哪怕这些人之间有个小纷争,但面对不是同个地方另一波外地人,他们不得不团结,不得不抱团。
人都如此,暂时的抱团会让他们内心多得些安稳,适应环境也会较快些。
再后来可能发生的事,到时候再有解决之法,目前能保证的就是尽量快速把人都安顿下来,继续日常生活。
因着下个月就有兵士运树过来,要提供吃食,张小碗把她的三个婆子都派了出去,让她们跟着汪永昭的亲兵去联系能提供人力的妇孺来gān活。
张小碗说要三百个健壮妇人,萍婆七婆八婆便去个个仔细地挑,人都是挑了又挑才会选上。
就像大夫人说的,她们要挑个像来gān活的,而不是来当大小姐夫人的。
这边婆子们把张小碗要的人选了近百个,也入得了府中来,这几日间,张小碗也带着大仲与大仲媳妇办了不少事,也告知了他们一些事qíng,便让他们带着这些妇人熟悉府里腾出来的有膳食间,让先到的人熟悉到时做食物的方式。
这时,中原那边运过来的第一批大粮到了,府中又是一阵忙碌,张小碗在府中忙得脚不沾地,有时竟累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没得十来日,在奔波的路上没瘦多少的人,这接连的几日里,脸上突地掉了好些ròu,急得萍婆子早上也不敢再往得那外跑寻人,只顾着去开小灶给她做补药吃。
哪想,张小碗qiángbī自己吃了,吃得多少便吐得多少,有时连胆汁都吐得出来。
就在她开始吐之际,离开一个来月的汪永昭回来了。
他是晌午到的府,一进门,闻管家就过来忧心地与他道,“夫人连着两日未吃得下饭食了。”
“怎么回事?”汪永昭一到府里本柔和了一些的脸色便又严厉了下来。
“这……”闻管家低头,斟酌着话语,“许是累的?”
“不是让你看着吗?”汪永昭瞪了他一眼,把马鞭甩到地上,大步往得那后院去。
他一进门,就听得一阵呕吐声,待到了大堂屋,见得那夫人扶着桌子对着地上的盆在吐,他急步过去,“怎回事?”
张小碗一听到他的声音,又呕吐了几声,实在吐无可吐了,抚着胸口朝得汪永昭勉qiáng地一笑。
她还未说话,汪永昭看着她的脸,竟长吸了一口气,才对跟过来的江小山道,“去请huáng大夫过来。”
小山看着突然瘦得不少,脸色又苍白的夫人,忙退了下去,一路小跑着骑马去请随军而来的军医去了。
“没事,歇得两天就好了。”张小碗扶着桌子朝得他又笑了笑,朝身边的大仲媳妇说,“去叫人烧水,抬得浴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