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着点……”张小碗急急地伸手,见得他跄倒,惊呼出声,所幸这时七婆掠步上前扶住了他。
汪永昭见她吓得拍胸,冷哼了一声。
张小碗朝他“哎”了一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您怎地先前不告诉我,要知……”
想到他病急时,她找的都是这瞎大夫,要是那时有个什么差池……
一想,张小碗不由一阵后怕。
“你这小媳妇怎么这么小心眼?”瞎大夫一站定,听得张小碗的话后更是怒气冲冲,“要不是我的方子,他能活得过来?”
张小碗见他一脸好斗,非要跟她驳个你死我活的表qíng,当下没有迟疑,她扶着汪永昭的手臂起了身,拉着汪永昭就走,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人你也怕?”汪永昭却是不快,还没走得出门就问出了话。
“我不怕,我谁都不怕,”张小碗拿他头疼,“只是要是留得了他,我便想留住,把肚里的孩儿生下了,您就看着我亲手赶得了他走罢。”
听着她明显敷衍的话,汪永昭瞪了她一眼,这时见得他步子太快也带着她快走了几步,就又慢下了步伐,带着她慢走了下来。
“唉,”张小碗喘好气,嘴角的话一时没忍住就出了口,“您啊您,什么事都知晓,却是什么事都是我不问您,您就不跟我说,哪天要是真吓着了我,我看您怎办。”
汪永昭一听,回过头看她一眼,口气很是不耐烦,“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那么多做甚?家中有我,还能让你有什么事不成。”
他话音里满是厌恶,但他说归是这般说,他的双手这时却已扶上了她的腰,扶着她下了那阶梯,这才松下了一手,而放在她右侧的手却没有放下,依旧搭在她的腰腹间。
☆、186
十一月的边漠陡然冷得厉害,这日一大早醒来,张小碗突觉这温度怕是降了甚多了,顾不得汪永昭恼着道她莫下chuáng,她还是披了棉被,拖着大大的被子去翻了箱子,把厚袄衣寻了出来。
“这是做甚?”汪永昭不快。
“外边儿冷。”
“我不怕。”
“还是多穿些。”张小碗把袄衣放置到一边,又寻了那黑色的厚袍出来,腰带也挑了那根暗花配金线的,很是耀眼。
她裹着棉被给汪永昭从头到脚都穿戴好了,才吁得了口气,这才打了个哈欠,往chuáng榻慢慢走去,待到了chuáng边,摸着chuáng沿上了那chuáng,又依上了那烧了地龙的温暖chuáng榻。
“没规没矩。”汪永昭冷斥道。
“您着了热粥再去,我让人煨得了参粥,您要多喝两碗。”张小碗说罢,便把头依在了枕头间,又沉沉睡了过去。
汪永昭站在原地半会,听得她轻浅的呼吸,这才轻迈了脚,去得了chuáng边,给她掖了掖被子,又把她颊边的头发拔到了耳后,这才轻步出了内屋的门。
待走到外屋的门边,跟婆子淡语道,“过得一柱香,去给她掖掖被子,莫冷得了夫人。”
“是。”萍婆子福身道是。
汪永昭“嗯”了一声音,又回过头朝得内屋看了一眼,这才往堂屋走去。
***
待到了十一月,张小碗才真知这边漠是苦寒之地,那外头她现下是一步都不敢出去,那寒风一chuī,她脑袋便刺骨地疼。
料想汪永昭这大病过后的身子骨也不像以往那般好,她也是细心照料着,有了汪永昭,再有得怀慕费心,张小碗这日子也是轻松不起来。
她有时想自己是心太重了,才这般放不下那般也放不下,但有时她却万万不敢松懈了,家中人的事她是松不得的,要不然人一放松,待出事了再绷紧,到时就为时已晚了。
这妇人之责,她挑起了这个担子,便得担着,不能撂挑子。
她照看着家中的这一老一少,还有自个儿肚中的,就已是费了相当大的心神,所幸外头这时平平安安的,就是怀善的信来,说的都是有趣之事,她便放下了心。
虽然隐约中,她也知这是汪永昭瞒了她的结果,但张小碗让自己信了,因她也自知,她心神不能再耗,再多耗一些,这在她肚中日益调皮过度的孩子会不依的,她会熬不住生下这过于健壮的孩子。
漠边的第一个年,张小碗都没出一步的门,但大年三十那天,她硬是坐在了烧得暖暖的堂屋中,见了汪永昭手下大大小小官员的家中母亲与妻子,与她们聊得几句,也赏了银两与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