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妇知了。”
张小碗朝他磕完头,方才退下。
这厢,她走后,皇帝朝从暗室出来的善王平静地说,“他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母亲了。”
善王在他面前跪下,用手指调皮地弹了弹他的腿,笑道,“当然不再是我一人的母亲了,还有怀慕怀仁呢,您让她怎么答?哪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ròu,谁有xing命之忧她就急谁,来日要是为了救我,您看她要不要自个儿的命?怀慕有事了,她也便会如此,怀仁也这样,这样的娘亲,皇上,您就莫bī她了。”
“调皮。”见他又弹了下他的小腿,靖皇忍不住重重拍了下他的头,“没规没矩的。”
汪怀善笑,“便是今日,汪大人也这么说我,改是改不得了,您多担待点。”
“他可有反我之心?”靖皇塞了一块他娘做的萝卜糕到他嘴里。
汪怀善吃了一块,又伸手从桌上拿了两块不同的塞到嘴里吃完才道,“反什么反,我老子你是知道的,你给他好日子过,他便为你卖命,你不给他好日子过,他什么事都gān得出来,是个坏透了顶的老东西,便是我娘要是不顺他的意,他能成天在府里头摔杯子踹椅子,比我家怀仁还坏!”
“怎么说话的。”靖皇嘴角微翘,拿脚踢了他一脚。
“唉,就平时那样。”
靖皇哼了一声,忍不住又捏了块果糕吃了一点,咽下才问道,“你呢,朕可让你失望过?”
“您说呢?”汪怀善用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脸上笑意褪尽,坦然地看着皇帝说,“您别问了,我不想跟您说假话。”
“日后还要伤你的心,你要怎办?”
“还能怎办,能躲就躲,躲不过就逃,逃不过就过来咬你两口。”汪怀善哼了哼鼻子,用手大力地鼻下搓了搓,“知晓您也不容易,您别太坏了。”
“知晓朕不容易?”靖皇笑了,笑得那白发在眼前汪怀善一晃一晃的,晃红了汪怀善的眼。
汪怀善再开了口,口气黯然,“南边的蛮夷没那么好收拾,那黑寨十八窑我打了一年也没打进一窑,我要是再去,三五年的,也不知能不能回得来,您好好保重身体,您要收拾谁,来日便是收拾我,也随得了您去了,我也不来跟您求qíng,但,您什么都可忘,可别忘了许我的太平盛世。”
“你父亲太厉害了。”一直笑着闭着眼睛听汪怀善说话的靖皇这时睁开眼,与他平静地说道,“你与你娘,说来靠得他最近,却也还是不知他的深浅,朕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拿他开刀,但朕与你保证,你娘如能真如她所说的不让你的两个弟弟走入仁途,朕便能饶他们一命。”
汪怀善听了又搓鼻子。
靖皇无奈,“这次朕说的是真的。”
汪怀善抽抽鼻子,垂首不语。
“不信是罢?”
汪怀善苦笑着叹了口气,“怎么信?到时您要是反悔,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也是。”靖皇笑了一声,他缓了一下,便起身往那龙案上走,嘴里朝大太监说道,“给朕备墨。”
大太监忙退下,去备那物件。
这时,看靖皇起身往上走得甚慢,汪怀善脸上涌现出了一片悲哀,昔日他心中矫健勇猛的靖王现在成了步履艰难的帝王了。
“朕给你写道圣旨罢。”靖皇坐上龙位,沉思了一下,拿过大太监匆忙摆上来的朱笔,便提笔挥墨。
片刻,那道圣旨便到了汪怀善的手中,汪怀善看过后,又走到他案下磕了头,满脸肃穆道,“来日,便是您砍了我的头,怀善也定不会怨您恨您。”
靖皇闻言哈哈大笑,笑不得顷刻,却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下去罢。”靖皇拿袖掩了嘴,朝他挥了下手。
汪怀善垂下眼,“您要保重身体。”
靖皇呵呵发笑,看着他走出了门,转头对大太监欣慰地说,“他大了,却是未变,刚刚眼睛怕是红了罢?”
“您知他不爱哭。”大太监喂他吃了静心丸,又与他道,“您这一举,想来他也是知您对他的qíng意的。”
靖皇笑着摇头,“再有qíng意也如何?你当他不知,朕是为了幼太子在拉拢他。”
大太监见他把话说透,不忍地道,“您又何必说得这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