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掩面痛哭了起来,只是这时的哭声里,没有甘,全是苦。
张小碗的嘴里也苦涩了起来,她舔了舔gān涩的嘴,尽力平缓地说,“那样的人家,不是我们攀得起的,大户人家自有大户人家的规矩,哪会瞧得起我这农家过去的女儿?他们主家又是在京城,到时与家相隔万里,见你们一面何其困难?我受了苦,家里也没个知道的,到时难了,没个帮手,怕是不像现在在家的坎一样好过。”
“难?再难又如何,”刘三娘抹着眼泪,连喘了好几口气,语气坚决,“吃穿不愁就成,人自一生来活着就是个难事,只要你饿不着冷不着就成。”
“在村里,我也吃穿不愁,”听着刘三娘还尚末被“天大的好事”砸昏的口气,张小碗冷静了起来,“一家人彼此扶持,日子总会好起来
。”
如果张小碗是先前的那个张小碗,可能就把这当作人生中最大的大喜事了,可现在的张小碗有着现代成年人的思维,她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连在以爱qíng至上为主的现代,门当户对都那么重要,何况是在门第之见根深蒂固的古代?
她得了这么天大的好事,以后,如果没那个运气,那个天大的好事就会成为天大的坏事。
她不想已经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寻出一条暂时能站稳脚跟的路了,没几年,又得去另一个地方再重新开始,并且,那里全是陌生人,并不会再有亲人。
到时,她连一点可以支撑的东西都没有。
而在这个村子里,到了适婚年龄,她可以在这个村子周围找一个老实的庄稼人,种田生娃,或者再谋点别的生路,慢慢地和她的这些亲人们度过一生。
而那些只有年轻的姑娘才去憧憬的更好的未来,她上世已经经历过一遭,美好的不美好的她都经历过,无须再来一遍重温。
至于爱qíng,固然美好,但没有它,人只要想活得好好的,照样能活得好好的,而且,在这种朝代里,像她这样的穿越女去跟古人讲爱qíng就像讲一个笑话,她这样的女人上世都不容易爱得上在现代里外人眼里还算不错的男人,来到古代了,她会爱上一个古代人?
张小碗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以后身边睡着的男人,如果还算不错,她能跟他培养起像家人一样相扶相持的感qíng就算是不错了。
要不,顶多就是个搭伙过日子的。
张小碗本xing还是以前那个冷酷,理智至上的张小碗,什么能要,要得起,她心里相当清楚,所以她不认为她能在这个朝代会突然鬼使神差的爱上一个古代男,因为她的爱qíng没那么容易可以发生,而她更清醒无比地知道,一个贫家女嫁到官宦人家不会过上别人以为的大好日子。
她的手,怕是连人家的丫环都要比她细致白嫩,谁瞧得起她?谁瞧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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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的说词在一定程度打动了刘三娘,张小碗的能gān这两三年是近在眼间的,她如果嫁到跟前,以后他们一家人和她都不会过得太坏。
刘三娘犹豫了。
可事qíng却并没有张小碗想得那般天真,她以为等这几日刘三娘想清楚了,会修书给刘二郎退了这婚事,可哪想,她跟官家
子弟订亲的事在这两天不仅传遍了梧桐村,甘善镇,甚至连县老爷都知道了,专叫人送了礼来。
正当张小碗都觉得有些骑虎难下之际,刘家村那边,去年过来闹过事,被张小碗暗地里指使村民挡回去了的刘姜氏再次带了人过来。
这次她带来了刘家祠堂的祠堂主。
见她来势汹汹,张小碗暗地冷笑,让张小宝去叫了里长,也叫了村里脚程最快的人过来候着,不待坐定的刘姜氏开口,她冷冰冰地说,“您要是有事,跟我们里长说,要是再大的事,请县老太爷来,他送的礼还在我家桌案前摆着,我想请他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祠堂的祠堂是收了刘姜氏的好来的,见张小碗一开口口气就是这么大,连县太爷都搬了出来,本要开口说张小碗“没大没小”的话就没说出来了,他瞄了瞄刘姜氏一眼,哪怕刘姜氏现在名声再大,他不打算轻易出头了。
刘姜氏再有名声,再有身份,还不是得有刘二郎撑腰,当官的是刘二郎,而不是这个在家守了两年,连一封家信都未收到的刘姜氏,连她的儿子,也是刘二郎给先生写的信拜托照顾,而不是jiāo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