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鞭pào的声音,随后便是礼乐歌舞,接着就传来众人的嬉笑之声,我猜定是大猫们拦在门口为难百里君华了。
闹了不久,便听门前来了人,夏浅这几日一直在我这里,听到人来,便立刻冲我偷笑,跑到门边,同几个仙婢把门抵着,扬声道:“新郎官献歌一曲,我家小姐方才开门。”
他们说这话让我不免发笑。
这番景象,竟让我觉得,其实我不是那历经沧海桑田的上神,君华也不是那蓬莱仙岛的岛主,我不过是个大家闺秀,而他亦不过是个翩翩少年郎。然后天作姻缘,他红袍金冠,驾马而来,将那小姐迎娶归家。
我任由着他们胡闹,外面也传来了呼声,十分团结,异口同声道:“新郎官献歌,新郎官献歌!不歌门不开,小姐迎不来。”
这人群中传来百里君华一声轻笑,随后他清朗的声音响起来道:“罢罢,在下虽五音不全,但为了将这娘子迎娶回家,便顾不得脸面,歌这一曲了。”
说罢,全场便静了下来,他在门外清了清嗓子,同我温柔道:“娘子,听好了。”旁边传来几声窃笑,我忽视掉那些杂音,心里几许期待,竟是起身也凑到门边。夏浅瞪我一眼,我回瞪她,这时候,门外就传来古琴悠悠之声,接着便听他合着古琴,高歌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jiāo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jiāoqíng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他的声音清朗间带着丝暗哑,丝丝缭绕,扣人心弦。好像一只苏手从心上轻轻划过,带了些微微的□。直到他唱完,我们所有人还在愣神。夏浅最先反应过来,一推我道:“快去坐着!”
我赶紧跑回边上正跪静坐,然后便听夏浅道:“歌唱得还好,不过我们就是不开。”
我手心里紧张得捏了一把汗,外面却传来百里君华的笑声,随即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夏浅们被吓得退了好几步,但外面全是一片喝彩之声,我忍不住偏头去看,却见珠帘晃动间,那男子踩着被踹倒的门走进来,流光浮动间,他逆光而来,红袍金冠,赛比天人。他向我伸出那宛如玉琢的手,柔声道:“娘子,我来接你了。”
我心上一跳,垂眼不敢看他,却是伸出手将手放入他手掌间。他忽地一扯,将我直接横抱起来,然后跨步向外走去。我惊愣之间,正想说不合礼仪,却一抬头触及到他那欣喜的目光,然后听着一片叫好之声,非常识时务的闭了嘴。
他将我放入那华丽的花轿之内,用手细细描绘着我的眉眼,忽地一笑,灿若满山花开。他道:“笑儿,我终于又将你找了回来。”
我心上不知为何,忽地一疼。却看他放下轿帘,然后便留轿内一片喜红之色。
我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却不敢去深究。
我一向是得过且过的人,留得一分一秒的幸福,便是一分一秒。我听天命,所以一向以为,自己无法扭转什么乾坤。这么几万年,我看过太多想要扭转天命最后却才顺应天命而走的人。一如那为祭司楠少,如果他不去“逆天改命”,其实他所观测到的星轨根本就不会发生。他所爱之人不会死,而那位孤女也不会有如此坎坷的一生。
我在轿内静静发呆,却是什么都不想,一路直到有人把轿帘卷起,夏浅将一段红绸的一端递给我,然后冲我挤眉弄眼的笑道:“请新娘下轿。”
我接过那红绸,弯着腰从轿内出来,却看一朵大红花挂在那红绸之间,而红绸另一端的男子正站在台阶之上,看着我,轻眉浅笑。
我上前一步,和他并肩站到一起,然后抬头一看,却见一道道台阶往上,一直末入云端。蓬莱岛弟子顺排而站,皆是清一色的粉衣长剑,器宇轩昂。那云端之上,一座宫殿巍峨而立,似有很多人站在那里,虽是站得端庄,估计却也是探头向看清我和他二人的。
“这里一共九百九十九道阶梯,乃蓬莱圣地,若心爱之人携手走过这九百九十九道阶梯,此生便可长长久久。”
百里君华对我细细解释,我笑着点头。虽然这是传说,但因他是百里君华,所以我便信这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