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上一怔,
舒了口气。
再抬头望向幻象时,只见天旋地转,案台,桌椅一晃,视线里那些被雾气聚集的景象晃晃悠悠地,然后眼前一暗,待事物变得正常后,眼前是一个女人的脸,这个美人我见过,正是长年累月睡在寒玉chuáng上的那位,只是她的脸稍嫌大了些,指也大了些,衣裳也大了些。然后一路从她头发丝儿,到手指到被褥,再往下爬到案台的桌腿儿,景物飞速地变换。
我敢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当下想来自是我的前世轻功不错。
在一片眼花缭乱之际……幻境中景物飞速,来到了许多奇珍异糙的地方,就不动了。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一袭碧衫,眉目清俊又有些稚气,可不就是年少时的碧尘么,只是个碧尘的胚子也稍显大了些。
在座的几位殿下,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其中,一旁的兆曌上仙眉头拧得更深。
幻境中那个少年碧尘似乎在土里刨着什么,一旁放着硕大的锦囊。
许是方才“前世”奔滚得太过豪迈了,眼前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大团金灿灿的球状山体,在滚动之中,前方一抹碧衫忽隐又忽现。
景物移动。
带着点小心翼翼,以钻研又谨慎的态度,一点又一点缓慢地朝碧尘凑近了一些,如此看来想必“前世”对碧尘甚有兴趣,目光一直仰望盯在他身上,眼看愈来愈近了……
没料到碧尘猛然站起来往后退,“前世”来不及躲避便生生撞上了。
黑压压的令人窒息的一大片yīn影罩下来。
也不晓得是谁由衷地赞了声,“好大一只脚。”
是啊,好大一只脚。
一时闪避已无望,只得呆呆的受了这灭顶之灾。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皆从幻境中清晰地听到咔嚓一声响,“前世“全身骨折断裂而亡。而那团被搂抱在怀里的金huáng球也被踩得稀烂,耳旁尚听到碧尘幼嫩地说了句,“哎呀,踩了屎。”
闻者无一不悲催的。
原来,是一只屎壳郎。
让我忧心忡忡的前世竟然是一只屎壳郎。
生平第一次,我对人生提出了质疑。
“有趣。”银魅坐在榻上,屈单膝,手随意地搭在袍子上,长眉斜入鬓,说不出的风流倜傥,“碧尘君爱埋东西的习xing竟是从小培养成的。你那会儿又是藏得什么?糖、pào竹还是凡间的银锭?”
碧尘眉宇间有些惆怅和羞怯,扭开脑袋,神色分明懊恼不已。
连带着趴在玉华膝头的狐狸也像听得懂人话似地,甩着蓬松的尾巴,龇着小尖牙笑了笑。
神殿内气氛一片祥和,可我却有些坐不住了,不晓得是不是可以走了。
“小儿莫乱动,手再放入池内。”兆曌上仙突然喝道。
我一惊,复又歪歪斜斜地往池边一坐,把手往水里浸上一浸。
心道莫不是上仙觉得我的“前生”委实有些脏,所以想为我净化一下?
玉华低头抚摸着小狐狸的毛发。
兆曌上仙闭眼,嘴边露出讥讽的笑意,“我倒想看看,除此之外还有何前世今生。”他手里变出了拂尘,嘴边念念有词也不晓得念叨些什么。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压在池边。
一时间我对这老头怎能突然爆发出如此大的威慑力感到很诧异,诧异之余我一个不留神,身子软得几yù滚入池,幸而有苗女见机行事扶住了我,关心道:“你觉着怎么样?”
“兆曌老头儿念的经好生厉害。”我咬牙切齿,手揉着太阳xué,只觉得脑子里金光乍现,人有些晕乎乎的,浸入水里的半条胳膊又湿又麻的。而原本极为严肃的殿下们竟一反常态地发出笑声,我好奇了些,眼睛睁成一条fèng,池面的水波澜之后,镜面里显出了凡间的街道,然后便是宅子,后院棚内拱着无数猪,然后定格在一只瘦弱的猪崽子、紧接着水池的水剧烈晃动着,镜面一暗,随后依次出现的是一头羊、一条狗……
我怔愣之余,眼风里瞄到趴在玉华君膝头的小狐狸吓得耳朵抖了抖,哗地一下钻入玉华的袖袍内。
我嘴角抽了抽。
苗女也小声地在我耳旁感叹道:“这些就是你的那几次前世啊?”
不得不说,委实有些不堪啊。
怎么翻来覆去都逃不出六畜轮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