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教训睡莲太过了,可自己同样是做继母的,只要在可以容忍范围内,自己并不好说些什么,言语敲打杨氏几句,或者gān脆将杨氏的作为说给五儿子听,叫他自己管教媳妇即可。
可是杨氏冷遇素儿就是不行!颜府的人大多看当家主母的颜色行事,颜氏将素儿拦在外面不见,这就是公然不拿素儿当回事!
素儿和九丫头睡莲不同,她毕竟姓王,是个外人,又是绵软xing子。自己年纪大了,这些年远离家事,肯定有照顾不到素儿的地方,如果任由杨氏漠视,素儿还不知道受多少委屈!
自己已经没了亲生女儿,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素儿步女儿后尘吗?
绝对不行!
颜老太太静静看着沙漏,直到杨氏站满了两个时辰,才吩咐彩屏叫杨氏进屋。
杨氏一进屋子,就瘫坐在huáng花梨圈椅上,首先打了一串喷嚏,鼻涕眼泪横流。莫夫人、九夫人沈氏坐在一旁看笑话,杨氏脸面尽失。
颜老太太歪在中间一张紫檀雕西番莲“庆寿”纹座椅上,容嬷嬷站在后面。彩屏拿着美人捶蹲在地上给老太太捶腿——年纪大了,每次盘腿打坐,双腿都会发麻。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所以杨氏的喷嚏声和哆嗦声显得格外的突兀。
莫氏和沈氏像尊佛像似的,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着,实际上身体连毛孔都在发笑。
颜老太太睁开眼,说:“不是叫你早点来,有事相商吗?怎么到了午饭时节才来?”
被罚站两个时辰,杨氏原有的气焰消耗殆尽,如论如何也不敢顶撞,只得qiáng撑着从圈椅上起来,在杨嬷嬷搀扶下给老太太下跪赔罪,“是媳妇来晚了,耽误母亲用饭,请母亲责罚。”
颜老太太没有说话,任凭杨氏跪在地上,约一盏茶后,才淡淡说:“起来吧。”
又对彩屏说,“去把我喝的参茶给五夫人倒一碗,五夫人百事缠身,必是累了,所以才会晚来。”
杨氏大惊,老太太居然称自己为“五夫人”!这——这是摆明恼了自己啊!
彩屏倒了一盅参茶,杨氏战战兢兢喝了。
颜老太太的目光在杨氏、莫氏、沈氏面上扫视一圈,最后定在杨氏身上,说:“我也知道你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事qíng都要管着,又要管教青莲、怡莲、慧莲三个丫头,还有宁嗣、宁勘两个小子,现在又多了睡莲,自是忙不过来了,所以即便有些疏忽,也并不是什么大错。”
杨氏心头一寒,如果被颜老太大骂一痛都还好说,可老太太越是客气,她就越害怕。
果然,颜老太太接着说道:“咱们耽美书斋,子女教养是头等大事,睡莲这丫头你既然‘照看’不过来,我就替你养着罢。”
睡莲这小蹄子若逃出自己掌心,那还不得成为大患了?杨氏慌忙道:“媳妇万万不敢劳烦母亲,如今素儿养在母亲跟前,现在又多一个九丫头,实在是——。”
颜老太太打断道:“你是说我老糊涂了,管教不了孙女外孙女?”
“媳妇不敢——!”杨氏自知说错话,连忙改口道:“媳妇不是这个意思,母亲chūn秋鼎盛,保养得当,那里就老了呢。”
莫氏和沈氏也附和道:“母亲身子和jīng神都好着呢,媳妇若是到这个年纪能有您三分,也就知足了。”
“你们莫要哄我,我确实老啦!”颜老太太感叹道:“自从佑哥儿大了,挪到外院住,就觉得愈发寂寞凄凉,每天睁开眼,就觉得一天太长,都不知道该怎么熬。”
“媳妇不孝。”莫氏、沈氏、杨氏忙齐齐跪下。
颜老太太说:“不是你们的错,如今你们都是儿女绕膝的人,家事要料理、外事要打点、莫氏更是要cao心儿女的婚姻大事了。没得天天陪着我这老婆子,耽误你们做事的道理。”
又说,“素儿和睡莲都大了,衣食住行有教养嬷嬷照看着、夫子在学堂教她们念书明理。所以啊,说是我教养她们,其实也就是她们两个陪我这个老东西说话玩笑解解闷罢了。”
杨氏牙齿将嘴唇都咬白了——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把睡莲qiáng留在自己身边吗?老太太要孙女在膝下承欢,她若不应,便是大不孝!
颜老太太见杨氏一副不qíng不愿的样子,便悠悠来一句狠的:“五儿媳妇啊,若是你觉得九丫头不合适,那就把慧莲或者嗣哥儿送过来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