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孩子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天了,刘丁氏一共来了三趟,第一次是生的那天,刘三奶奶和崔氏,轮换着守产房,把刘丁氏挤在一边,似乎她们才是亲人似的,刘丁氏气不过,扭头走了。第二次,是宝宝五天的时候,刘八娘在这里,丁氏说她要给叶儿冲红糖水喝,那意思,是让刘八娘去烧开水。
刘八娘懒懒地挪了一下屁股,从炕头坐到炕尾,刘丁氏又说了两句,刘八娘也不过是在屋里转圈儿,怎么也不走开,刘丁氏心里有气,但别人家的媳妇,她也不能随意指派,正在在叶儿屋里磨叽,刘三奶奶来了,刘八娘这才痛痛快快去烧水。刘丁氏一看这样,明白这几个是说好了的,要把自己看住,她又气又恨,觉得被打了脸,偏偏这事儿还不能说出去,那个窝囊,把她能憋死。
这次她过来,叶儿正包的严严实实在晒太阳,刘丁氏冷冷的来了一句:“麦田里长糙了,你爹让你去锄一锄。”
伯母奇怪地问:“亲家,我和她大伯从过了年就没歇,地里一根糙毛都没有,哪里还要叶儿去锄地?”
刘丁氏噎了一下才道:“是村北的地。”
“啊?”伯母扭头望向叶儿,“你不是说,分给你的只有村南和村东的地吗?怎么还有村北的?”
叶儿看到刘丁氏脸色发青。心里乐地都想给伯母发个“装傻奖”。
不过,刘丁氏就是刘丁氏,她能说出让叶儿给她那边锄地的话:“怎么?分了家。就不是我家媳妇了?就不肯帮他爹锄地了?”
伯母并不泼,甚至还有点嘴笨,她讷讷半天,才说了一句:“亲家小叔从年后到现在,成天东游西逛,现在你让一个月婆子去地里锄糙?这二月天风还冷的很哪。”伯母语气里还有几分祈求的味道,让刘丁氏腰杆硬了起来:“她不去地里。难不成让我马上就要生的人去地里吗?”
“那我去帮你锄地好了。”伯母息事宁人地道。
商嬷嬷在一边听着不高兴了,她指了指伯母:“这现在是你侄女生产的第二个月。按说该回娘家住对月,念及你家没房舍,让你过来伺候月婆子,你竟然要去地里锄地?你忘记自己的本分了吧?你是gān啥来的?”
伯母脸色通红。嚅嚅地嘟囔了一句:“那我还是伺候侄女好了。反正,也分家了,叶儿又是月婆子,没理由她小叔子成天逛,让她锄地去。”伯母让孝道压着,说话声音就很小,但恰好打在刘丁氏七寸上,刘丁氏瞪向那商嬷嬷,商嬷嬷轻蔑地飞了个白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刘丁氏刚提高音量,来了一句:“车氏,你到底去不去地里锄地?”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刘三奶奶来了,她是听刘九娘报信,急急赶过来的。
“四弟妹,这是有什么事儿啊?”
刘丁氏哪里敢说出来,灰溜溜地扭头回去了。
傍晚,刘三爷又找到刘善民。脸上的警告意味特别明显:“你家里那么多人,竟然去叫一个月婆子锄地。你这是想把她往死里整吗?你都不想想,王老爷对东东那么好,听说坐一张桌子吃饭呢。你的大媳妇大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真让人不省心,你不怕死,我还惜命哩。”
刘善民的脸,都成了死灰色。他本来带刘英群去锄地了,无奈身体有隐疾,一出力就疼得很,刘英群在地里,虽然不至于去掘鼠抓鸟,但他从小到大没gān过活儿,才锄了不到一丈长的地,就大喊腰疼,一会儿又是胳膊疼、腿疼,爷俩gān了一天,还不及刘应东一个人半天gān的活儿,并且,还把很多麦苗锄掉了,糙却留了下来,他是不得已,才想到车氏的,这个家,能gān活的也就这一个了。至于何chūn娇,他刚说了一句要锄地,就抱着肚子喊起疼来,刘善民若是用qiáng,刘英群这一关就过不去。
傍晚,隔壁的老姜头关了店门,见刘善民还坐那里发呆,关切地问了一句:“还不回去呀?”
“老哥,陪我喝一杯吧。”老姜头每天都要抿一口的,实在是不过瘾,闻言哪有不答应的?
刘善民没什么酒量,很快就有了醉意,把家里的事qíng向老姜头诉说起来。
先说的,就是刘三爷的不仗义,老姜头听了直咋舌,感慨刘三爷心黑,不过,他最后还是劝了刘善民一句:“苍蝇不叮无fèng的蛋,你若父子同心,他刘老三哪里能cha脚进去?你也是太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