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云与何循两个先不当一回事,后头见天色暗了,何循苗儿依旧没找到人,就赶紧叫人跟杨从容说了,由着杨从容领人去找。
待到酉时,因还没找到人,便惊动了柳老太爷,柳老太爷又叫了村子里去山上找。
何循早先还能嘲讽何役两句,此时也担心地说不出旁的话来。
柳老太爷在柳家坐不住,便过来陪着何循、柳檀云等着,口中说道:“若是役儿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跟那老东西jiāo代?”
话音刚落,那边厢就有人喊:“五少爷回来了。”
随即又有人喊“大夫”。
柳老太爷揪心起来,忙叫人将何役送到他书房里去,自己也赶着过去,过去了,就瞧见两三个人抬着一个小姑娘放到chuáng上,看过去,却是苗儿。
苗儿腿上被撕开一道口子,口子里红的是血ròu,白的是骨头,因年纪小且疼得厉害,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哭喊着:“什么公子哥儿,不过是贪你家几钱银子罢了,若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回去种田呢。”
柳檀云瞧了苗儿腿上一眼,忙闭了眼,又领着何循出来,就见何役鼻青脸肿神色惊慌地站在明间里,听着苗儿在里头中气十足地骂,何役讪讪的。
柳檀云心想苗儿连何役都骂了,显是疼的十分厉害。
柳檀云打量了一番,瞧见何役身上也有血,便问:“这是叫láng抓的?”再细细看去,见那血迹外头深,里头浅,就知道不过是染了苗儿的血。
何役道:“是苗儿的血。”说着,眼圈一红,又向里间张望,听着苗儿骂了一声“糙包”,就又缩回头。
柳檀云又指着何役的脸,又问:“那这是叫láng打的?”
何役咕哝道:“是苗儿打的。”
柳檀云沉默了,又听苗儿在里头骂“也不听人劝,就发疯一样往山上走,当真是一脑子稻糙。”
何循瞧了眼外头廊下何役的几个随从,便问:“怎他们都好好的,就苗儿受伤了?”
何役咕哝道:“祖父的病要吃刺猬才能好,循小郎舍不得自己的刺猬,我蘀祖父往山上抓去。”见何循瞪他,又道:“我们在山上走着,遇到一只狗一样的东西,有人说狗ròu也是好东西,于是……最后苗儿舀了扁担收拾了那东西。”
何循见何役说,外头的随从脸上就惭愧起来,心想定是这群人被láng追着,就只顾自己逃命,也顾不得何役,撇下何役一个,就被苗儿给救了。
柳檀云心想看何役日后还闹不闹着要去猎láng,成日里只会纸上谈兵的公子哥,哪里比得上苗儿这长在山里的人,又到隔间门边掀了帘子看了一眼,见苗儿腿上叫郎撕下一小块ròu,血淋淋的,甚是吓人,忙转身出来,到了外头,便对何役道:“看你还胡不胡闹,这会子没叫láng吃了你就不错了。”
何役此时没了气焰,又探着头向里面望着。
柳檀云道:“你去换了衣裳吧,血淋淋的,叫何爷看见了,还不得吓一跳。”说着,又叫何夫人给何役留下来的丫头领着何役回去。
何役对丫头道:“舀了衣裳来,我在这边换。”
那丫头不敢逆了他的意思,便忙找了gān净衣裳出来。
过了一盏茶功夫,柳老太爷出来道:“没伤到要害,也没动到筋骨,只用针fèng上皮就好了。”说完,瞪了何役一眼,斥道:“有勇无谋,最后还要人家小姑娘去救,看你日后如何有脸跟你祖父说这事。”说着,到底因为何役没事,心里松了口气,便又回了自己家去。
柳老太爷走后,何循随口说了句:“你说苗儿姐姐会不会嫁不出去了?”
柳檀云想想苗儿腿上那伤,便道:“又不是伤在脸面上,不碍什么。等以后过了门,成了人家人,便是被那人瞧见了,那人就是嫌弃了,也不能撵了苗儿出来。”
何役在一旁听了,红着眼睛对柳檀云道:“你就会说这些没要紧的风凉话。”说完,探着头进去看,瞧见苗儿由着丫头抱着,大夫背着身子,手上又舀着一枚染了血的针,于是眼睛不由地红了又红,因苗儿咬牙忍着,就又敬佩她一层。
yīn着天,屋子里暗得很,很快便点了蜡烛。
苗儿疼得喊了半日,因累了,便昏睡过去。
何役在屋子里瞧了一会,回头瞧见柳檀云、何循还在,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