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露抿嘴笑着说:“瞧明珠说的,咱们虽非文士,却一直是雅客呢。”
“是我说错,是我说错,便罚我喝光这一杯jú花茶吧。”
大家都笑了。
笑罢,顾静宜见阮碧一直没有说话,眨巴着眼睛问:“五姐姐不说话,可是不合你心意?”
阮碧指着jú园,说:“盛景当前,好茶在手,我心里便是千言万语,也忘光了。”
大家顺着她手指看过去,只见浅金色的阳光照着满园huáng花,疏枝斜斜,不尽风流。
片刻,秋风送慡,满园颤颤巍巍。
茅亭里,姑娘们的衣衫也跟着飘飞,阮碧的石榴裙将一gān人的眼睛都夺走了。
顾静宜上上下下连看几眼,说:“五姐姐这身衣服谁做的?当真好看。”
“是我家四姐姐绣的,你见过她的。”
顾静宜对四姑娘却没有印象了,拼命想了一会儿,摇头说:“不记得了。”看看阮碧的裙子,艳羡地说,“当真美极了,改日五姐姐带她过我们府里来坐可好?我想当面向她请教。”
阮碧还没有说话,谢明珠抢着说:“静宜妹妹,何必舍近求远呢?阮四姑娘刺绣确实好……”眼波一转,看着二姑娘,眼神里含着二分探究八分怀疑,“但是阮二姑娘也不遑多让呀,绣画都能让太后赞不绝口。”
二姑娘正在喝茶,没想到话题忽然扯到自己身上,且是自己最心虚的话题,顿时呛住了,扯住手绢掩着嘴巴咳着。
阮碧心里一惊,是喽,别人不知道二姑娘刺绣水平,但是谢明珠和韩露是她从前闺蜜,无所不谈,自然知道她水平。
“对了,阮二姐姐,我方才就想问你来着。”顾静宜说,“我听母亲说那幅绣画栩栩如生,妙不可言,你是怎么绣出来的?”
谢明珠不怀好意地跟着附和:“是呀,绮儿,你是怎么绣出来的?”
二姑娘脸色微白,说:“刺绣还能怎么做?一针一线绣出来了。”
谢明珠又问:“从前你的水平也就是绣绣荷包,什么时候学了这么高超的技术?”
二姑娘说:“母亲原本就请天工绣房的人教过我们,只是我从前懒,不愿意绣,最近呆在家里,天天练的。”
“绮儿几时练的?上回紫英真人收五姑娘为徒的时候,我还去你院子里坐过,不曾听说过。”
心虚的二姑娘已经慢慢镇定下来,想起自己被谢家拒亲这桩事,心里有火,没好声色地说:“你是何许人?因何要告诉你?”
这句话刺着谢明珠,挑挑眉,也不客气地说:“为何不敢告诉我?是否因为见不得人?”
二姑娘霍然起身,柳眉横竖,问:“你什么意思?”
谢明珠冷哼一声,说:“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我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最讨厌弄虚作假的人,一见到便想着剥了她的皮下来。”
韩露站起来,拉着二姑娘说:“绮儿,你别激动,明珠听说你的绣画得了太后的欢喜,心里好奇而已。其实我心里也很好奇,跟你认识这么久,知道你写得一手好字,会弹琴能做诗,却当真不知道你还擅长刺绣。不仅擅长,据说,还别出心裁,太后一见欢喜异常。”好象是打圆场,其实不过是为谢明珠助威。
顾静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睁大眼睛,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
二姑娘甩开韩露的手,冷笑着说:“你们无非是看我得到太后的欢喜,心里不慡罢了。”
阮碧蹙眉,心想,二姐姐呀二姐姐,虽然这是事实,也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这样子那两个还能善gān罢休吗?
果然,韩露冷了脸,说:“能得太后喜欢自然是好的,但也要看是怎么来的。”
谢明珠也是勃然变色,说:“呸,我且问你,你几时开始绣的?”
“两个月前。”
谢明珠又问:“我听说那图有半人高,色彩鲜艳,配色繁琐,便是高手,也至少得三个月,你二个月就能绣出来?”
刺绣这回事,二姑娘本来就心里没底,硬着头皮说:“我说二个月,便是二个月,你不信与我何关。”
茅亭外一个身着灰色绉绸衣衫的体面老嬷嬷轻咳一声,又冲顾静宜使个眼色,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主人身份,有必要维持宾主融洽。但她那里劝过架,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小声地说:“两位姐姐,有话好好说,勿要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