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
大夫人一怔,赶紧抽过信笺看着,随即脸色大变,迭声说:“疯子,疯子,她真是疯了。”转眸看着低眉垂眸的二姑娘说,“你不会真的照她说的去做吧?”
二姑娘不说话,手指扯着衣角。
“你可千万别听她的,她是要害死你,这个怎么自利的丫头,把咱们一大家子害惨了还不够,还要害你。”大夫人说着,愤怒地把信撕个粉碎,犹觉得心里不踏实,高声大喊,“宝丽,拿个火盆子进来。”
宝丽端了火盆子进来,大夫人把碎纸扔进盆子,直到它烧成灰,这才放心地吁出一口气,示意宝丽下去。对二姑娘说:“她就是个害人jīng,若非她勾引晋王,让太后迁怒于我们家。又如何会害你父亲罢官呢?如今她就使yīn谋害你,你千万别听她的。”
二姑娘默然片刻,问:“娘,咱们家就要倒了,对不对?”
大夫人犹豫一下,说:“别胡说八道,咱们家可是跟着太宗皇帝立过汗马功劳,累代相传,出过多少一品二品大员文坛领袖,岂是无缘无故,说倒就倒的?便是太后想倒咱们家,也得先探探京城百姓的口风。”
“娘,你就别蒙我了,咱们在京城百姓的嘴巴里早臭了。柳絮告林姨娘残害她腹中骨ròu时,外头传的都是什么话?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狗屁的诗礼名门,污秽的清流世家……”二姑娘嘲讽地哼了一声说,“娘,我知道,咱们要倒了。如今小厮跑的跑,丫鬟走的走,但凡长眼睛的谁看不出来呀?连跟祖母相jiāo几十年的东平侯夫人都不再上门了。”
“那还不是怪五丫头,那么好的一桩亲事她不要,偏要去勾搭晋王。让惠文长公主颜面扫地,东平侯夫人与她关系最要好,又是媒人,自然也跟着怨恨咱们了。她倒好,惹了事一跑了之,有晋王撑腰,在外头自在过日子,可怜咱们这一gān人陷进水深火热里。”
“对,娘,她有晋王撑腰,她如今还有新的身份,便闪神咱们家倒了,也伤不到她分毫,最多不过是玉虚观那个西贝货出来顶罪。”顿了顿,二姑娘说,“她原本不需要趟这淌浑水的,可是她还是cha足了。”
“她这般惺惺作态,你就相信了她?”
“我只是觉得她说的不是不可行。”二姑娘眼睛涌起热泪说,“娘,我不想离开京城,我也不想去舅舅家,我到时候不想咱们家倒了,所以,娘,我要试一下,你别拦着我。”说罢,抹抹眼泪,站了起来,拿着阮碧随信送回来的一盒香粉就往外走。
大夫人张张嘴,终于没有叫出声。
回到韶华院,二姑娘在卧房里思索了一会儿,才扬声叫进chūn云问:“虎妞哪里去了?”
“在院子里睡懒觉呢。”
“把它抱进来吧。”
chūn云答应一声,很快地去院子里把太阳底下睡觉的虎妞抱了进来。
二姑娘接过,说:“你出去中以,把门关上。”
chūn云微微诧异,还是把门关上,到外间桌边坐着,顺手拿起女红做着。
chūn柳凑过来低声说:“姑娘方才哭过,眼睛红红的。”
chūn云嘘了一声,说:“小心让她听到了,又要骂你一顿。”
chūn柳叹口气说:“自打老爷罢官后,她成日里忽睛忽yīn,动辙就打骂咱们,这日子可真难过。要不是我父母都没有了。回到家里也只会被兄长随便嫁人,我才不愿意再呆下去。”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二姑娘走了出来,目光凌厉地问:“你们叽叽咕咕在说我什么?”
chūn云和chūn柳吓得站直身子,连迭摇头说:“没有呀,姑娘。”
二姑娘冷笑一声:“还要狡辩,别以为我耳朵是聋的,方才我听得一清二楚,不愿意呆在府里就赶紧滚,最讨厌你们每日里看楣模假样地对着我笑。”说着,扬起手,却又停在半空。
目光在chūn云和chūn柳脸上来回睃视,这两个丫鬟都跟着她数年了,就是一件物什看着几年也有点感qíng,何况是人?如今她要从中挑一个去送死,该挑谁呢?她咬咬牙,闭上眼睛,用力挥了出去,却打了个空。睁眼一看,两个丫鬟都跪下了,扯着她的裙角,苦苦地哀求着,“姑娘,我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