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得入神,马车忽然停下了,二姑娘挑起帘子张望一眼,已经到东华门了。东华门门dòng大开,阳光斜照着朱门上门钉,锃亮锃亮,颗颗都要扎进人心一样。守门禁军的盔甲、剑戟也是闪闪发光,森寒bī人。忽然有种感觉,这就是地狱之门,而那些面无表qíng的禁军就是阎罗殿的yīn差。
chūn柳见她看着东华门,眉间一丝犹豫掺杂着畏缩,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姑娘?”
“啊?”二姑娘蓦然惊醒,略作思索,一咬牙,摘下腰间挂着荷包递给chūn柳所说:“你拿去给宫门监,说家里有急事,求见阮修仪,麻烦他通融一二。”
chūn柳点点头,下了马车,一会儿回来说:“公公说,他去禀告一声却不敢打包票。”
二姑娘点点头,心脏悬起,绷着脸坐着。
过着半个时辰,出来一个内侍,到马车前说:“阮二姑娘,阮修仪有请。”
原本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却没有落到实处,一个劲地往下坠。这一刹那,二姑娘脑海里闪过跳转马头逃跑的念头。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呢?风雨飘摇的阮府,还是涿州舅舅家里?若是阮府倒了,她这个阮二姑娘也就完了。四姑娘已经在宫里了,阮碧有新的身份,如今她才是真正无路可走的一个人。深深地吸一口气,她挑起帘子钻出马车,钻进软轿。
阮碧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谢贵妃其人有两大弱点,其一便是自负才智,总以为自己比别人qiáng,可以掌控全局。因此,即使她怀疑其中有诈,定然也会将计就计,你要步步小心,绝不可行差踏错……”
二姑娘闭上眼睛,知道内侍尖着嗓子说:“关雎宫到了。”这才睁开眼睛,又暗暗叹口气,下轿,走进正殿。四姑娘已经等在那里,眉宇间颇有诧异之色。她上前屈膝一礼:“见过阮修仪。”
四姑娘拉起她,焦急的说:“二姐姐,家里出了什么事?要紧不要紧?”
二姑娘泫然yù泣地说:“祖母……她病重……”
四姑娘也立刻红了眼圈,低低叫了一声:“祖母……”
若是老夫人在此,定然愕然,几时这两个孙女与自己感qíng这么好了 。
四姑娘抹抹眼睛,拉着二姑娘的手往里面走,边走边说:“你好好同我说说祖母的病qíng。”进了里屋,即刻松开手问,“祖母果真病了?”
“家里乱成一团,她现在还硬撑着,也不知道哪天就会忽然倒下。”
“如此说来,是五妹妹回信了?”
二姑娘点点头 ,说:“你叫秋雁去殿门口看着,若是看到谢贵妃身边的陆公公过来了,即刻回来通知我们。”
四姑娘进宫时,怕秋兰嘴巴太利,xing子太直,容易得罪人,所以只带了秋雁进来。他虽然不明白二姑娘的意思,还是二话不说,叫了秋雁进来,如此这般地吩咐。秋雁点点头,退了出去。
她一走,二姑娘凑到四姑娘耳边,捡最紧要的话说给她听。
刚刚说完,外面响起秋雁的说话声:“今日这只鹦鹉咋这么安静呢?”
这是方才约定的暗号,二姑娘和四姑娘心头一凛,相视一眼,彼此都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然后,二姑娘变了脸色,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拔高声音说:“……你还要狡辩,咱们家被你给害惨了,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就一点不内疚吗?”
听杂沓的脚步声渐近,四姑娘幽怨地说:“我原本活在世上就是多余的,做得多错的更多,如今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只有问罪责骂,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也是心灰意冷了。既然你说我害惨了全家,好好好,我便用这条去偿还吧。”
说完后,站了片刻,看到房门被推开,这才一头往墙上撞。
推门进里的一群内侍女官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光景,都愣住了。
二姑娘眼明手快,攥住她胳膊,眼泪潸潸落下,说:“我才说你一句,你便寻死觅活,你若死了,我又如何能活?罢了罢了,我这条小命早晚要被你害惨的,索xing死在这里好了。”说着,松开攥着四姑娘的手,从头上拔下金钗指着自己的喉咙。
四姑娘惊呼一声,反过来拉着她的手说:“二姐姐,不要,不要,都是小妹的错。”
这群内侍女官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原本是要寻两人的不是,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她们寻死觅活,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