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沈妈音量突地提高了,“你不小了,该学点女红,不要总这样懒,以后给相公、孩子fèng个衫子、做双鞋,你都得请别人呀?”
“我……嫁个有钱人,那些事自然不必亲自动手。”碧儿挺起胸膛,很豪气地昂着头。
沈妈气得没话,“去,去,回你房去。二小姐,不怕惹你伤心,你现在名声很响,稍有点家产的人家是不敢娶你的。”
“那我嫁个富甲天下的。”
“好,好,带着我去享福,小祖宗,你好好地回房去坐着,不要再闯祸了。”沈妈推着她,跨过一个圆形的小院门,残窗破柱间,有一间稍为齐整的厢房,推门,把她扔了进去,沈妈“啪”一声带上了门。
不意外了,这是她的闺房,寒酸得让人碜牙,没有电视里见过的香案、桌几、古琴,烛台、锦幔、牙chuáng,简简单单的,全是一,一张旧chuáng、一张旧桌、旧椅、一张旧柜,连盆花也没有,旅舍差不多,空担了闺房这么诱惑人的名。旧柜里放着四季的衣服,没几件,颜色都非常可怕,土huáng、绛紫、皂、青,她怀疑这些有可能是她那个胖娘亲嫌小的,不然怎么可能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穿这种颜色呢?
碧儿一屁股坐在chuáng上,眉紧紧拧着。好了,关于她穿越过来后的新身世已经全部揭晓-------破落地主家不受欢迎的二小姐,被父母视作眼中钉,被外人看作瘟神、祸害jīng,唯一关心她的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女佣沈妈。
碧儿拍拍额头,qíng况不乐观呀,要想改善有点难度。舒家好象吃了上餐没下餐的,温饱都成问题,她是默默接受这一切,还是想个办法逃走呢?
最好是能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只要能回,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稀奇的事,她都不会多瞧一眼。现在,说句话等于没说。
不能回二十一世纪,她留下怎么办呢?听沈妈的口气,她的将来不锦绣。想想,她能gān什么?
教书?她对韩江流说过,她是不会误人子弟,可是她突然露出满腹才华会把她的爹娘吓疯的,到时候,她也没好果子吃。
去餐馆洗盘子?出国读书的人通常是靠这一招活下来的,可是舒家虽然破落了,但那张脸面还挂着,丢不起那个脸的。
女扮男装,上京赶考,中个状元,做个什么官?这个法子很刺激,但也非常危险,她不熟悉现在的科考机制,万一中了,bào露了身份,就身首分家了,而且她这一头的卷发也藏不住。
碧儿觉得她可能很适合租个摊位去算卦,只算蒙古国有多少年的qiáng盛,成吉思汗什么时候去世,元朝何时成立,与西夏的战争胜算多少,哪里适合元朝定都……她保证算得很准,历史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呢!可沈妈说那样子,她会绑起来用火烤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碧儿想破头,也没蹦出个主意。一抬头,瞅见桌上有个圆圆的用竹子绷着的白绢,上面用白线浅浅绣了个牡丹花的样子,各色丝线放在一边,她伸手拿过来,把玩着,这大概就是沈妈口中的绣匾了。
稍微有点近视的清眸,连针都找不着,她还绣花?找着了也不会,花绣她差不多。
huáng昏的余晖从西窗中穿进来,一室的凄凉。
碧儿开了门,信步走出去,对着西天,默默地想着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家人。他们发现她不见了,不知会急成什么样?
现在,她才知以前她过得有多幸福。
想着,一行泪就下来了,捏着绣匾,不知不觉就跑出了舒园,看着远处无边的糙原,好想现在刮起一阵狂风,带她回家吧!
一丝秋风透过粗衫,一点寒意,一点思念。
她坐在门庭的前阶下,用绣匾捂着脸,泪水纵流。
一匹马在她的前面停下。
“舒二小姐?”马上的人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
碧儿用白绢拼命拭了下泪,抬起头。“韩少爷!”她招呼,哭音很重。他是她来到蒙古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很亲切。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还是记不起以前的事吗?”韩江流跳下马,关心地蹲在她面前。
“现在多少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点,韩少爷,恍若一场恶梦,我怎么可能是这户人家的二小姐,你当初为什么不收留我呢?”她嘟着嘴,有些埋怨。“你看,有娘亲把自家的孩子打成这样吗?”她大大咧咧地挽起袖子,露出青紫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