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材的肩突地耷拉着,脸色灰败地跌坐到椅中,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你满足了他的私yù,他就会真的振作起来做一个明君?哈,天大的笑话,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君王,能让人信任、尊敬吗?耶律大人,你醒醒吧,这蒙古的局势无须我分析,你心中也是明镜似的,只是你不敢想不敢面对。大人,别看那么多的神鬼论,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你再耐活,也替他撑不了多时的。而且,大人,你们做这些事时,好象忘了我君问天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威胁你,现在我君问天站起身助任何人,这江山就有可能易主,你信吗,耶律大人?”君问天一点也不迂回,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重,字字句句毫不掩饰自己的用意和愤怒,让听的人不由地毛骨耸然。
耶律楚材重重地闭上眼,他信,他当然信。君问天原来什么都知道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追到他府上,他心中就失了分寸了。在君问天的剖析中,自己犹如被人扒得赤luǒluǒ的,一丝遮羞的布都没有,无处遁形。他真的是一时糊涂,怎么想得起来替窝阔台做这些事呢?听说堡主夫人还怀着身孕,难道又要让历史重演一番?他一把老骨头,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这一切,又岂止是羞惭二字可以形容。
“君堡主,你先……回去,本官会好好考虑你讲的话。”他无力地挥挥手。
君问天俊美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不需要考虑了,耶律大人,如果你想保住你的清名,我奉劝你辞官归养,不然就托病请辞,再留下去,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善终。还有,大人好象忘了一件事,你该告诉我,我的夫人在哪里,我好接她回家啊!”
耶律楚材呆了一呆,幽幽问道:“她其实就是舒碧儿夫人,对吗?”
“对!”君问天接过口,点了下头。
“君堡主,上次碧儿夫人是为了保护你,保护飞天堡,才不得已就范,如今,我们手中没有任何你的把柄,我们能留得住她吗?她是舒碧儿呀,任何人都不能qiángbī她做她不qíng愿的事。本官想,她此时应该已经回到府中了。君堡主,你真的是当今世上最最幸运的男人。”
君问天眨眨眼,有点意外了,事qíng会这么容易?
“此话当真?”
“堡主回府就知真假,本官不送了。你今天讲的话太多,本官累了,要好好想想!”耶律楚材说完,拱拱手,挺直了身子,走进内室。
君问天俊美的面容浮出一缕复杂的qíng愫,这次妹妹是用什么理由来脱身的呢?
天近huáng昏,王夫人怅然地立在园中,张看着西方的落霞。这七月时节,天边的巧云最是美丽,不时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和事物,令人目不暇接。王夫人悠悠叹了口气,老天真是不长眼,别处都红霞满天,为什么君府的上空要罩上一块乌云呢?
这才平安了几日呀,问天新娶的夫人失踪了,侍候自己的秀珠送了命,白管事被抬进了府中,问天脸白森森的象个鬼。
“祖母,娘亲呢?”小诗霖今天没有上课,这个问题问了不下十遍,忽必烈王子过来,她第一次没有丢开一切,扑进他的怀中,而是乖乖地坐在书院中,等着娘亲。
“哦,娘亲出外办事,马上就要回来了。”王夫人温言轻哄,眼眶却莫名地一红。她现在知道那个卷发的媳妇不是家里的灾星,而是福星、主心骨,媳妇好好地呆在府中一天,府中才会和美、温馨,君府的上上下下因媳妇的存在笑逐颜开,媳妇与儿子的恩爱,让府中的人一直津津乐道。媳妇又把诗霖教得那么好,听儿子的口气,诗霖日后是嫁给忽必烈王子为妻的。
府中少了媳妇,就象有一双无形的的手,把所有的人脸上的笑意突地抹去了。
“祖母,马上到底是几个时辰?”诗霖仰起小脸,追问着。
王夫人疼惜地抱紧诗霖,苦涩一笑,她也很想知道啊!
医室中,华大夫挽起袖子,在一边的木盆中洗去手中的血污,对chuáng上躺着的白一汉笑道:“胁骨断了三根,腿骨折了,还有一些皮外伤,其他无甚大碍,白管事命大,躺个两三月,又是一条顶天立地的硬汉子。”
白一汉抿紧唇,不敢觉得幸运,自责地瞅瞅一边坐着的脸色凝重的君问天,“堡主,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唐突行事的。”他哑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