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着复杂而激烈的qíng绪奔至地牢入口处,顾熙然意外的看见一名衙役手里提着一只破烂的食篮,满面愁苦犹豫的来回踱步,而他身后的地牢大门,却微微开启着。
清城令已经下了许久,城里竟然还有人在!
顾熙然此刻感xing压制於理xing之上,根本不思索,对这衙役直觉的反应就是排斥,觉得他鬼鬼祟祟十分可疑,当即就停下来,喘息着喝了一声:「你在这里做甚麽?」
那衙役被他喝得吓了一跳,手中的食篮掉落在地,立刻就有几个掺着野菜杂粮,颜色发晦的窝窝头从中滚了出来:「小……小人是给来给送饭的……」
他一边说,一边追着去捡那些窝窝头,伸出去的手有点发颤,也不敢抬眼去看顾熙然。
这样慌张的举止,带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自然越发可疑,不过顾熙然此刻却没有qíng绪将时间和注意力làng费在与舒欢无关的人身上,因此看见杜秋追上来,就接了他递过来的地牢钥匙,闪身往大门内走时,道了一句:「此人可疑,你看住他!」
杜秋不置可否的斜睨了那衙役一眼,抱臂堵在了地牢门前。
这种时候,让顾熙然独自进去才是最适合的,因为没人知道那里头发生了甚麽事qíng……
顾熙然才一踏入地牢,就觉眼前一黑,在原地立得片刻,才能依稀辨清前方的道路,但一股浓浓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舒欢,他一直在找的舒欢,竟然有可能被关在这种地方!
他的心仿佛被一被无形的手给狠狠的揪了一把,有撕裂般的痛楚蓦然袭来,还有更多的,是对舒欢可能遭受的委屈的心疼,於是他也不禁握紧了拳头,感觉到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极缓的迈出一步,再迈一步。
走得这样慢,不是因为这里光线yīn暗,而是他的qíng绪已经从不顾一切的狂热中跳脱了出来,变得极其矛盾起来,既想立刻冲进去,在里面找见舒欢,紧紧的拥着她,又希望她压根就不在里面,不在这种根本不配她待的地方,没有受到会令他心疼的折磨和苦待。
路再长,走得再慢,也有走完的时候。
当前方出现一丝光亮,还传来隐约的喧哗声时,顾熙然忽然听见了一声尖嚎,惊得他心猛然一跳,顿时一身淋淋漓漓的冷汗。
值得庆幸的是,那尖嚎声凄厉悲惨,却是个粗犷的男声,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迅速的往前方的光亮处冲去,却在奔至牢房,看清眼前那一幕qíng形时,怔然而立。
眼前,是三四间牢房,一半在灯影里,一半在灯影外。
牢房里的囚犯们都仿佛bào动了一般,个个紧贴在铁栅栏上,有的甚至恨不得连头带身子都挤过栅栏与栅栏之间那不过手腕般狭窄的间隙,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於是那些囚犯们原本就脏污邋遢的脸,被栅栏挤压得扭曲后,就越发显出狰狞可怖来,还不停口地发出「嗬嗬」的,带着原始shòuxing般的声音,展露出一种几近变态的疯狂。
他们目光投she的方向都只有一处,那也是引得他们极度亢奋的所在--
那间最靠里的牢房!
顾熙然只觉自己的血液直冲头脸,心跳都仿佛彻底停止,极其机械的往前挪了两步,想找一个能够看清那牢房的角度,又生怕自己已经来晚了,已经救不回舒欢。
牢房外头,那盏昏暗的油灯突然明亮了一下,爆出一朵灯花来。
顾熙然屏住呼吸的同时,看到了完全超出他想像,令他震撼到无语的一幕……
那牢房里,六七名囚犯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被绳索给紧紧的捆成了一只ròu球。有人的屁股压到了另一人的脸上,还有人的脚丫子差点探进别人的嘴里,总之每个人的四肢躯体都扭曲得不成样子,不是在那里呻吟,就是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哀嚎。
舒欢呢?
背对着他,安然无恙的斜倚在牢门上,把玩着手里一把锋刃湛然的匕首,等他再走近两步,换个角度,就能看见她那小半张侧脸,唇角微扬,仿佛含着笑,在看赏心在那里大施拳脚。
对了,赏心……
这丫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又回想起了从前的悲惨经历,她同舒欢不一样,此刻头发散乱,汗流浃背,正在那里一拳接一脚的那团ròu球上漫无目的的狠揍狠踢,简直就把那六七个囚犯当成人ròu沙袋了,时不时的还击中要害,於是顾熙然又听见了好几声,类似方才还未进来时听到的那种尖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