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欢勉qiáng挤出点笑容:“你的话我记下了。”
这是一句没甚诚意的话,就同花和尚鲁智深对智真长老说洒家记得,记得归记得,未必就是答允要照着做,只是,她会认真去想想的。
顾熙然默默的看了她一会,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数天里,顾家上下一派平和,顾老爷同大爷提前回府,只是生意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同老太君关着门商谈了一日也就解决了,还没有重要到影响家中众人qíng绪的地步,而生梅阁里也是异常的清静。
顾熙然请的武师杜秋,这些时日因照顾娘亲的病,还未登门,急促间慧云也还未嫁出去,但被禁止了出门,就连云姨娘也安份了许多,见到舒欢的时候,加倍的低眉顺眼,柔声轻气,舒欢每日要做的事qíng就是“养病”,同顾熙然聊天,再找些合适的木头蔬果来练练她的雕刻,借此打发漫漫长日。
如果日子就这样安稳而没有烦恼的继续过下去,如果顾熙然从来没有纳过妾,那么像舒欢这种追求安定和平静,没有大理想大抱负的懒散之人,兴许就能慢慢的放下心中的执念,随遇而安,不再刻意的替自己找寻退路……
可惜的是,一切都只是如果而已。
这一天,无意中听见良辰和美景的闲话,又将她日趋平和的心给提到了半空中晃悠去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酒楼事发
生梅阁正厅门前的台阶,通常是良辰和美景闲坐的地方。
这日午后静悄悄的,她们两人照例守在外头,而内室的香炉里燃着甜梦香,顾熙然歇了午,舒欢便坐在窗前,借着天光,在仔细的抛光打磨她用一块牛角沉雕出来的十八颗玫瑰花珠。
说是珠子,其实只有下半部分保持着珠状的圆润,上头那一半,已经被她很细心的雕成了舒展怒放的玫瑰,若不是花瓣的形态和层次不同,那花珠单摆在桌上的时候,瞧去就像一朵jīng致小巧的睡莲。
牛角沉的质地比莺歌绿奇楠坚硬多了,别看这花珠只有指顶般大小,但雕起来十分艰难,这十八颗玫瑰花珠,她雕了足有五天,估计抛光打磨再雕修也需要费上一两天的时间,然后还需要在底部钻出横孔来串上丝绳……
这么费劲,倒不是她真想要什么手串,而是顾熙然丢了一小匣子不知打哪寻来的沉香给她,她不太辨得出种类,就翻着书比对,渐渐的喜欢上了这种带有悠远淡香的特殊材质,连带的想往起暗香盈袖的婉约意境,恰好闲着没事,就用这一小匣沉香雕些东西来练练手,顺便消遣时光,反正她一向也是喜欢做手工的。
打磨雕修完一颗花珠,她觉得坐的时间有点久了,脖子低得酸痛,就站起来踱了两步,顺手将雕磨下来的沉香废料搁进香炉内再利用,这才翻出一堆各色丝线,捧着往外走,想找良辰和美景教她打络子。
才走到厅门前,就听见低低的对话声从外头飘进来——
“你眼花了吧,怎么可能是咱们家二爷?”
“我没说是咱们家二爷,只是见过二爷的人都说像呢!”
“像就像吧,这世上样貌相似的人多得是,只要不关咱们的事,就别理会。”
“姐姐说的是。”
……
这样没头没脑的对话教舒欢听着诧异,不觉就出声问道:“谁像二爷?”
良辰回头,看见是她,连忙站起来唤道:“二奶奶。”
美景笑道:“方才老太君传我去问二爷和二奶奶的饮食起居,从松鹤堂出来时,我瞧见紫苏和茯苓两位姐姐拿着张画像在那里悄声议论,我就过去问了,说是散发在城内的海捕文书,外头小厮们带回来的,没想那上头画的人像,倒有七分像二爷呢!”
舒欢心跳了两下,忙问道:“那海捕文书呢?”
美景答道:“两位姐姐拿进去给老太君瞧了,为这个,茯苓姐姐还赶出来问我,二爷这些天有没有出过门。”
舒欢心跳更急,拳紧的手心里都出了汗,qiáng自镇定道:“你怎么回的?”
美景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仍然笑着:“我说二爷那身子骨哪能出门呀,这些天最多到园中散散步就回来了。”
舒欢微松了口气。
幸好,顾熙然生辰那日,他们虽然出去了一整天,但预防工作做得好,云姨娘将丫鬟们都支到了房里,没事不教她们出来,说是二爷不舒服在躺着休息,怕吵,因此就算慧云瞧出了破绽,良辰美景这两个相对年幼天真的却没有发现异常,哪怕明明瞧见他出去了,也只当他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