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235)

  “朕倒是想救苦救难……”楚睿把京兆府尹的奏折往地上一摔。

  “朕看他们是好日子过的太多了,连灾该怎么赈都不知道了!”

  西城里。

  齐邵跟着李铭在西城里稍微走了一圈,没多久就掩面而逃。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从小就锦衣玉食的长大,平日里都没有来过西城。他的学友们大部分住在国子监里,就算是租房子,国子监后的街道里也有专门用作学子居住的房子出租。

  他也和许多寒门的学友往来,却从来没接触过任何关于民间疾苦方面的事qíng。这些寒门子弟虽然家里贫穷,可不会和他叫苦哪里艰难哪里不方便。

  他还不至于“何不食ròu糜”,可在他印象中,穷苦百姓不过就是住着小一点的房子,吃的东西差了些,没钱读过书,也不识字的人。

  他不知道一旦受灾,这些贫户的日子竟要惨烈到这种地步。

  齐邵是个理想主义者,xing子又和善不喜争斗,所以才在国子监里一直读书,既不愿意出仕,也不愿意只和所谓的世族来往。

  他经常用各种名义资助寒门的子弟,对他来说,不过是破费几个银子罢了。他不爱看人感恩戴德,像是灯节拉个摊子大家一起猜灯谜这样的事,以前也做过不少。

  例如让家中开的酒楼征收诗文,然后怂恿诗才好家里条件差的同年去投,得些文酬;又或者国子监里有需要抄书的时候把活儿从父亲那里揽下来,分给国子监里寒门学子去做,换点酬劳等等。

  可要让他联合世族和勋贵的子弟们一起来施粥赠衣,他却从来没有做过。

  “李锐,你家里虽不是什么累世大族,单独做这件事的钱粮还是有的,怎么突然想到让国子监的太学生们一起来做?”

  “一是怕风头太过,给府里惹祸;二是我叔叔出了京,家中只有祖母和婶婶,我和我弟弟这个年纪,恐不能服众,到时候却给下人昧下了钱粮。”

  李锐和齐邵抱怨道:“路上倒是遇见几个京兆府的官员,愿意帮忙的。可那言下之意,竟是让我们府里把钱粮都给他们,然后他们来赈济……”

  “你看看,他们看我年幼,把我当傻子,更别说京兆府的那些吏胥了!到时候一石能有五斗用在灾民身上,我都要谢天谢地。”

  “何况这么多人受灾,我家要设粥棚,到底要拿出多少人来?不怕齐兄笑话,我家人口简单,连家里丫头婆子在一起,也就一百多人,中间还有不少是我爷爷当年的老部下,残废了荣养在府里的。我们家出不了这么多人。”

  他做了个苦脸。

  “总不能让丫头都上街抛头露面去吧?”

  齐邵见李锐苦着脸,不由地叹息。

  确实,他家那个qíng况,他是遗子,婶母又传闻不慈,全靠祖母庇护。邱老太君有意做善事,可管家的总是他婶母,怕是要动用邱老太君的私房钱。这事要信国公府一家来做,确实承担不起。总不能把邱老太君的底子挖掉一半吧。

  齐邵想起灯节上为了训孙“怒而摔灯”的那位老夫人。

  也不知叔父后来有没有给老夫人再画两盏灯。

  就算为了给那位老夫人多留些银钱傍身,他也帮了。

  “好。此事我来替你奔走。”

  信国公府里,满满当当的五六个大车往内城外驶去。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因白日里又是冰雹又是雨,大部分人家都多出许多事来,也都没有管信国公府为什么要走那么多辆车。

  这车子里装着信国公府清点出来的棉被、冬衣、钱粮并木柴木炭等物,十几个兵将出身的家人带着一群力士,押着车子往西城去。

  待到了地头,这些家人也被西城的惨状吓了一跳。冰雹砸坏屋子砸伤人不说,中途刮起的狂风和后来下的bào雨又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更大的打击。

  废墟里许多人挤在一起烤着火。

  一位家将上前问明了那吴姓大户家的地址,神qíng发愁的看着自家的车子。

  这路上全是被风卷到路中的破门烂砖,柱子门槛等物,车子倒驶不进去。若是要用人手搬进去,他们这么点人,确实是不够搬的。

  这家将下令家人在门口等候,自己疾步进去找京兆府的差吏帮忙,清理道路。

  此时西城中十二户大户人家正在犯愁。这些人有些还带着救出来的棉被垫褥等物,有的什么都没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