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齐急啊,生怕哪天皇帝就让自己害时疫死了。要知道,现在京城里的时疫还在蔓延,每天都有人相继死去,整个京城都是yīn风飒飒的。母亲死得蹊跷,固然愤怒,但是再愤怒也比不上自己的命要紧啊。
他一脸苦色,“皇上,臣弟就是想求个准信儿。得了日子,回头好按着日子准备就藩事宜,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高宸却道:“放心,等你就藩的时候,朕会给你足够的准备时间。”
高齐心下一沉,这算什么?不说准日子,事qíng可就难讲了。谁知道是等几个月,还是等几年,又或者……,是在等待机会让自己死?心里被死亡的恐惧bī着,越发怨恨,朝上拱了拱手,“是,臣弟知道了。”
他脸色yīn沉沉的告退出去,没出宫,而是去了太上皇的寝宫。
高宸知道以后,可有可无的没做理会。
第二天,太上皇召见高宸,开口便一连串的问,“老三就藩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哪块封地?何时让他就藩?”
高宸回道:“不急,等三哥给万太妃守完了孝再说,况且还要过年……”
“寡人问你,你回答便是了!”太上皇语气很是不好。
高宸心下有数,多半跟哥哥高齐的哭诉有关系,只是并不揭破,“是。儿子想了,本朝的王爷们都是要就藩的,三哥早晚都要去,这个自然是无须多想的。不过儿子的意思,还是等三哥给万太妃收完孝,再过年,chūn天二、三月份暖和的时候动身,更为合适一些。”
太上皇听到“chūn天”二字,脸色总算稍微缓和,只是目光仍旧有些不善。
被皇帝夺了龙椅郁闷,万太妃又死得不明不白的,多半是皇帝所为,――他眼中哪里还有自己这个父亲!已然是做了皇帝,天地君亲师都不放在眼里了。
有心想问皇帝一句,“万太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又忍住,人死不能复生,再去争执已经没有意义。但是死个把妾室没有关系,反正还有年轻更好的,儿子却不行,高齐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
因而又叮嘱道:“你别忘了,老三总归是你的哥哥。”
是吗?派人追杀自己妻子的哥哥?!高宸心下冷笑,面上却应道:“儿子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哥哥永远都是哥哥。”
太上皇对这个回答总算满意了,颔首道:“如此便好。”
******
御花园内,红梅殷红点点,腊梅暗香浮动。
高宸穿了一身宽大的紫色貂裘,长身玉立如松,陪在仙蕙身侧,说道:“前几天忙完了万太妃的丧事,又值年下清闲,今儿朕可以陪你一整天。”
仙蕙一阵恍惚。
现如今,周围再也没有碍眼的人,只有自己和他,清净美好的简直不像话,这一切是真实的吗?还是一场镜花水月,稍纵即逝?
“你看这枝怎么样?”高宸动手,亲自给她折了一直红梅,抖掉上面的雪粉,露出红如宝石的花朵,“不错吧?”他还叮嘱,“你别碰,当心着凉,让宫人给你拿着,回去找个白瓷瓶子cha放起来。”
“好。”仙蕙点头,却说不出多余感激的话。
她踩在软绵绵的洁白大雪上面,望着没有边际的银白色,望着一园梅花,再看向身边俊美无俦的帝王,心底始终是幻梦一般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似水,真不真实都很快到了年关。
虽然京城里的时疫并没有散去,但年还是要过的,宫里处处挂了红绸,打扫gān净,宫人们也换上了新衣,一派热闹喜庆的气氛。
今儿是年三十大团圆之夜,阖家团聚的日子。
可是对于目前皇室里的格局来说,注定祥和不起来,反倒有一种怪异的气氛,掩藏在姹紫嫣红的喜庆里面。太上皇的笑容很是勉qiáng,恭亲王高敦一家子别别扭扭的,楚王高齐夫妇战战兢兢,怀思王妃面无表qíng,吕太妃和高玺一直低着头,根本不与人jiāo流。
至于太上皇的几个小妃子,以及周围的侍奉的宫人们,更是不敢多言。
而仙蕙和高宸又是貌合神离,各有各的心事。
因此一大桌的皇室成员里,只有周太后、舞阳长公主和周峤,这祖孙三人,说说笑笑的还算比较自然,欢声笑语不断。不过落在不甚愉悦的大环境里面,那份笑声略显孤单,有了一份尬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