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却也不在意,仍是挂着温和的笑容,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他的棋艺本就平常,而且两年来直在cao心政务,棋艺自然也就逐渐荒废了,根本就杀不过成闲着的柳寒江。
本来他让柳寒江觐见就不是为了下棋,下棋只是个幌子,他其实也只是在等着一个人,一个很可能会让柳寒江改变主意的人。
果然,没一会儿,有个奏事太监,进来奏事,顺便带来个人。太子让李路接过奏本代看,不咸不淡地批了几句,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来人的身上。
来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五品官,长得虽然不出挑,却是颀身长髯、目光炯炯,一看就是个正值刚毅之人。估计来人也是第一次跪见太子,心里头很是有些紧张,先是小心翼翼地按照朝规行觐见大礼,然后跪在太子的面前,伏地平息,不敢仰视。
柳寒江看到来人却是蓦然色变,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飞快地把身子避开边,不敢跟着太子起受来人的大礼。
太子自从来人走进殿门起,就一直偷偷打量柳寒江的神色,待看到柳寒江如此行为,顿时脸上笑得越发灿烂,满意地打量起来人。这些天,他专门留心过此人的许多著作,也看过此人的画像,自然知道这个有热心、有学问的革新支持者,就是狂生柳寒江的同胞大哥:柳寒云!
太子等柳寒云行完大礼之后,才开始问话。先是照例问了下柳寒云的年龄和籍贯,表示了垂念之意,然后才进入正题:“孤召柳爱卿进京,只因柳爱卿曾屡次上书,有心随孤革新,孤心甚喜,爱卿若有任何见教,请尽qíng奏来,孤是很愿意聆听的。”
柳寒江听了太子话,只觉得刺耳不已,太子若是真的想要听柳寒云的见解,只怕早就接见他,又怎么会早不见晚不见,偏偏在认识柳寒江之后,当着柳寒江的面接见!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是他柳寒江又没有任何理由阻挡太子见一个臣下,虽然这个臣下是他的大哥!是他最看重的亲人!
柳寒江幼年丧母,二哥早殇,跟大哥柳寒云两人不见容于继母,虽是帅门弟子,却从小过得很是凄凉冷落,稍有不如继母之意,就是非打即骂。若不是同胞的大哥为年幼的他挡风遮雨,恐怕连十岁都活不到!
这种日子直到大哥考上了举人,做了个五品的主事,同时继母膝下一直没有所出,才算好转。柳寒江靠着大哥照拂,自己年纪也渐长,暗地里整治了继母几次之后,才过起了有滋有味的闲人生涯。
这一辈子,他柳寒江对谁都算不上亲近,唯独对自己的这个大哥亲近!他柳寒江对谁都不是那么的敬重,唯独对自己的这个大哥敬重到心坎里!他柳寒江对谁都可以阳奉yīn违,唯独对自己的这个大哥不忍违背半分!
太子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凭柳寒云的愤青xing子和忧国忧民的胸怀,若是一直在京外当个五品小官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可一旦被召进京,必然投入太子门下!搅入朝廷各派势力的漩涡之中!而若是柳寒云成太子的人,他柳寒江就算不是太子的人也得是!真正是好心思、好算计!
偏偏柳寒江的大哥柳寒云么做又不是为的权势、为的财富!只为了太子是朝廷所有势利里头唯一决意革新、振兴大魏的人!所以柳寒江不用问就知道,他这个大哥到了太子帐下,必然是劝也劝不动,也不走的!
柳寒江铁青着脸,咬牙站立了半晌,看到自己的大哥仍是那么规矩地低头跪着,再也忍耐不住,悄然也跪了下来!太子,这次且如的意,你就先得意那么几天吧!我柳寒江总归有法子让你自动放我们兄弟离京的!
柳寒云一直没有抬过头,自然看不到自家三弟在一旁恨恨地陪跪呢。他听了太子的一番话,心里十分舒畅。想他柳寒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事,五品官儿,太子却特别召见,还称呼他为爱卿,这都是破格的优渥。
柳寒云听了太子问话的口气和声调,就知道位年轻的太子,xingqíng很是谦和。于是胆子稍稍大了一点,便想趁此机会,尽其平生之所学,向太子陈述出来,于是挺直了身子,眼帘低垂,防止冒犯颜,侃侃地回奏道:
“太子决议革新,实乃大魏皇朝之大幸。自为战马之事,大魏同匈奴jiāo战以来,大理、南越趁机jiāo侵,国无宁日,时至今朝,大魏已是岌岌可危。今年正月,大理qiáng占东铁;二月,南越趁机qiáng占云隋;四月,整个西域割让匈奴!朝立国数千年的神州大地,已成为了各国砧板上的鱼ròu,任人宰割而毫无自卫自保之能力,如再不革新图qiáng,国运民脉实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