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嬷嬷依然是笑得恰到好处:“这会子时辰已经不早了,三爷还请明儿再来罢。”
傅旭恒不由有些火了,冷下脸子来正要命二人让开,卢嬷嬷出来了。
他忙上前半步恭恭敬敬的道:“卢嬷嬷,我才忘了还有几句话没与祖母她老人家说了,还请您进去代我通传一声。”
卢嬷嬷微微一笑,看不出旁的qíng绪,“老太夫人说她要说的话,才都已说了,三爷若是还拿她老人家当祖母,自然会按她才的吩咐去做,若是不然,就回您自个儿屋里去罢,横竖元宵节一把罢,该办的事qíng还是要办,是无论如何都再改变不了的了!”
傅旭恒心里一咯噔,祖母这一次,竟是真的打定主意,再无回寰的余地了吗?之前他们之所以能一直留在府里,皆是因为祖母发了话,如今连祖母都说要将他们给分出去了,那他们岂不是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和立场了?
他还想再求卢嬷嬷帮忙通融一下,但见卢嬷嬷已经转身走了进去,那两个婆子也跟了进去,并当着他的面合上了内室的门。他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留不出什么结果了,只得艰难的转身,有些失神的离开了老太夫人的屋子。
走出乐安居,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chuī,傅旭恒似是被人大冬天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猛然间激灵灵的清醒过来,忙收回了走向景泰居的脚步,转而向祠堂方向走出。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在府里安身立命最大的依仗便是老太夫人的疼爱,且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依仗,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凡事顺着老太夫人,让她知道他已经知错了以外,可以说他已是再无更好的法子了!
不就是跪祠堂吗?跪便是了!这样天气,祠堂那边又冷,又没个火盆儿地龙什么的,他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不可能不生病罢?等到他生了病,且又病得“极重”,老太夫人总不可能再急着分他们出去了罢?那他所谋之事就还有希望!
思及此,傅旭恒忙招手叫了身后跟着的贴身小厮德宝上前,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德宝便领命而去了。
这里傅旭恒才又顶着漫天的雪花,一路走到祠堂外,摆手令身后跟着的小厮们都散了,自己独自走进了祠堂去。
“……已经去了祠堂?”听完落翘的回报,老太夫人摆摆手将人打发了,便闭上眼睛再没了一句话。
一旁服侍的卢嬷嬷不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老太夫人听在耳里,沉默了片刻,方也跟着叹了口气,“阿沅,你说我要是早早就去了,在你老太侯爷去的时候,或是在延松去的时候,我便跟着一道去了,如今府里的好多事qíng,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语气里满满都是伤感和落寞。
老太侯爷去的时候,老侯爷还没娶亲,全靠老太夫人一力扶持支撑着整个家,永定侯府方能屹立不倒;同样的,老侯爷去了之后,依然是多靠着老太夫人主持大局,府里方能有了今日这番气象。
在旁人看来,老太夫人如今儿孙环绕,金奴银婢的使着,老封君一般,日子不定过得有多快活,但只有她才知道,早年丧夫,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老年又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对老太夫人的打击到底有多大,偏生到老来,她却仍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卢嬷嬷想到这里,不由暗自心酸,面上却满满都是笑,语气轻快的安慰老太夫人道:“人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您去年才过了七十三岁生辰,如今是想走都走不了啰,且等着将来几位少爷都娶了亲后,抱小玄孙罢!”
老太夫人语气越发的落寞,“会有那么一天吗?”说完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才缓缓说道,“之前你常劝我,不聋不哑不作阿翁,我总不听,如今看来,你是对的……且等这次将这件大事解决了,以后我便真正什么都不会再管了,由得他们自个儿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去罢!”
卢嬷嬷闻言,不由高兴的笑了起来,“您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几位爷都大了,又都娶了媳妇,日子要怎么过,就由着他们自个儿去过罢!”高兴之余,还是忍不住心酸,三爷这一次,是真的伤透了老太夫人的心了罢,不然老人家也不会这般的消沉落寞了!
再说景泰居内,自老太夫人使人来叫了傅旭恒去后,太夫人和三夫人便开始坐立难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