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妈妈很想说“不是”,但在孔琉玥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压迫之下,她根本就说不出那两个字儿来,最后不得不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夫人——”下一瞬,粱妈妈便吓得失声大叫起来。
只因由金丝楠木做成的榻间小几上,忽然多了一口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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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粱妈妈满目悲怆的点下头去,孔琉玥瞬间如坠冰窟,全身无一处不冷。
惟独喉头却是一热,然后便是一股甜腥之气不受控制的喷薄出来,桌上顿时就多了一口鲜红的血,衬着金丝楠木条理分明的纹路,显得说不出的妖艳。
孔琉玥一下就吓得捂住了嘴。
她这是要死了吗?不,她还年轻呢,上一世她虽然短命死了,但这一世她才刚过了十八岁的生辰,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也刚刚有了爱qíng和属于自己的家,有了看得到的美好未来,她还有很多事qíng没做呢,她怎么能够现在就死?
还有韩青瑶,她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做好姐妹,要给彼此的孩子当gān妈,甚至让她们的孩子结娃娃亲的,可现在,她甚至还没有看到韩青瑶出嫁,她怎么可以现在就死!
她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现在就死,但同时她又觉得此时此刻,生,真的不如死……
“夫人——”旁边的粱妈妈已是吓得失声叫了出来,抢上前就要搀孔琉玥去,“夫人,您别吓我啊,您别吓我啊……”
又大声叫外面的珊瑚和璎珞,“……快拿了夫人的对牌,去回事处让请太医去!”
孔琉玥却已抬起了头来,平静拭去唇边血迹、挺直脊背的同时,甚至还对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石妈妈都是怎么说的?妈妈一字不漏的学与我听听!”
粱妈妈心里一紧,任何人遇上这样的qíng况,只怕都会忍不住方寸大乱、痛哭失声罢,可夫人,却从头至尾都这般平静,亦连一滴泪都没有,而上次蓝琴出事时,夫人才只看了她一眼,已是泪流满面,且那几日,脸上的泪就几乎没有gān过!
“哀莫大于心死”,粱妈妈脑中忽然浮过这么一句话,登时唬了一大跳,夫人不会是要跟侯爷义绝了罢?
“……妈妈如果不愿意与我学,那我就只好亲自去问石妈妈了!”粱妈妈心中正自惊涛骇làng之际,耳边又传来孔琉玥清冷的声音,说着还作势yù起身。
粱妈妈看在眼里,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qiáng忍下一声啜泣,缓缓说道起来,“我去找到石妈妈后,与她说了几句话,便趁她不注意,打开了那个小竹筒,然后问了她那个问题,石妈妈便一五一十与我说了,说是侯爷……指使的她和董妈妈,还说药是来自宫里的秘药,无色亦无味,平常就下在给夫人熬的各色粥里,每月两次,长期服用,避子效果极佳……”
顿了一顿,口气变得有些急起来,“夫人,我还问过石妈妈了,那药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影响,只要停用三个月到半年,便可以恢复如常,且也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夫人,侯爷也只是受小时候的影响太深了,他也是有苦衷的,他不是成心的,您可千万不要因此而跟侯爷生分了啊……夫人,我知道您心里难过,您难过就哭出来罢,哭出来就好了的,夫人,我求求您了……”
粱妈妈说着,自己倒先泣不成声起来。
孔琉玥脸上却依然没有泪,反倒笑得比方才更要灿烂了几分,“我为什么要哭?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下药了,我自己也下了,算是扯平了,我为什么要哭!”
短短几句话,说得粱妈妈是脸色大变,原本夫人自己就是吃了药的,谁曾想侯爷也给夫人下了药,那些东西,可都堪称虎láng之药,夫人身子本就弱,如何承受得住这双倍剂量的药?这岂不是意味着,夫人以后极有可能……粱妈妈被这个可能吓得连哭都忘记了。
又不由在心里怨恨起傅城恒来,侯爷这回也做得太绝了罢,就算不放心夫人,怕夫人这个继母会跟当年的太夫人一样,给大姑娘四姑娘尤其是三少爷暗亏吃,难道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还能不知道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夫人怎么可能会去害三少爷?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三少爷能早点请封世子,那样她也可以早些生下自己的孩子!
就算夫人的心思侯爷不知道,那夫人的为人经过了这几个月的同chuáng共枕侯爷也不知道?几时对三少爷不利过?别说真做,就连想都没有想过!可到头来侯爷却依然这般防着夫人,哪怕平日里恩爱成那样,也依然防着夫人,也就怪不得夫人会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