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侯爷胸前竟然cha着一支长簪,只余下簪头还露在外面,有鲜血正顺着那簪头不断往下滴,而那簪子恰恰正是夫人之前还簪在头上的那一支!
四人都吓得浑身发软,站立不稳,脑中不约而同浮过一个念头,不会是夫人将那支簪子扎在了侯爷胸前的罢……要知道“弑夫”可是死罪!
四人正自吓得魂不附体之际,耳朵里已响起了孔琉玥的低喝,“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前来将侯爷扶到里面chuáng上去,再去打些热水来,还有金疮药和纱布,也赶紧去取来,快!”
“……是,夫人,我这就安排去!”四人中最冷静自持的梁妈妈总算先回过了神来,忙吩咐珊瑚璎珞,“你们两个快帮夫人将侯爷到内室chuáng上去。谢嬷嬷,劳烦你去取金疮药,另外,再叫晓chūn和知夏打热水来,至于我,这就吩咐下去,不得将任何消息传出去,还有,再叫几个婆子进来洒扫一下屋子!”
梁妈妈不愧为是孔琉玥身边第一得用之人,虽然仍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但已在短短一瞬间内,将各人要做什么做了最理想的分派。
众人也是面色苍白,正缺个主心骨,闻得梁妈妈的分派,自是无条件服从。
眼见珊瑚璎珞双双上前,孔琉玥便要将傅城恒移给她们。
傅城恒却靠在她身上不肯动,只是喘着气说:“我要玥儿你扶我!”另一支握着她手的手也是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孔琉玥早已自最初的激动和震撼中冷静了下来,也不打算再提和离休书之类的话了,既是出于对实际qíng况的妥协,——她一个连娘家都没有的人,真和离或是被休了,到底要靠什么过活?尹家的人会放过她吗?傅城恒又会放过她吗?被伤了颜面的晋王妃又会放过她吗?还有她那个陪嫁丫头陪房们,他们的全副身家xing命都系在她身上,她怎么可能真不考虑他们的死活安危?
也是出于亲眼目睹了傅城恒自戕,不敢再刺激他之故,她毕竟还做不到一点不在乎他,做不到狠心不管他的死活,她毕竟还不能彻底硬下心肠来,于是只能选择妥协留下,然后继续做她的永定侯夫人。
但她妥协归妥协,自此却只会拿自己当永定侯夫人,不会再拿自己当傅城恒的妻子!
因此听得傅城恒这么说,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顺从的扶了他,蹒跚艰难的往里间走去,哪怕他的重量对于她来说,委实堪比泰山压顶,她依然半个“不”字都没有说。
将傅城恒扶到里间放到chuáng上后,他依然不肯松开握着孔琉玥的手。孔琉玥也不挣扎,只是淡声客气的问道:“也不知太医院哪位太医侯爷最信得过?妾身也好让人拿了侯爷的名帖即刻去请,妾身瞧着侯爷的伤口只怕不浅,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腹,总要请个太医来瞧过,心里方能踏实。”
虽是武将,打小时候起受伤流血便如同家常便饭,但那些伤毕竟大多是大兵器或棍棒弄出来的,不比方才那支长簪,虽然尖甸,瞧着没什么杀伤力,但真刺进身体时,却比其他大兵器都要痛,因此傅城恒这会儿满脸的痛苦状是半点都没作假,尤其那簪子彼时还扎在他身体里。
但傅城恒此时已然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了,他才落回去了的心因孔琉玥一口一个的“侯爷”,一口一个的“妾身”,复又高高提起了,难道,他们真要回到最初了吗?
他忍不住吃力的抬起头,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了他。
就见她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厌恶和戒备,虽然速度很快,但依然被他捕捉到了。
傅城恒的心口就微微一缩,方才孔琉玥的那种眼光就像是一根针,瞬间刺进了他的心房,虽然极其细微,却叫他不由得一颤,忽然就有预感,他们是真的再回不去了!
——只因当初她刚嫁进傅家做媳妇时,便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虽然脸上时时都带着笑,说话做事也都温温柔柔的,但却对任何人包括他都带着一丝警惕戒备,有一层保护自己的冰冷外壳,很难让人接近。
孔琉玥却已经平静客气的再次开了口:“也不知太医院哪位太医侯爷最信得过?还请侯爷明示,妾身也好让人即刻去请。侯爷的伤口还正在流血呢,耽搁不得了!”
傅城恒在对女人上面,几乎从没有过这般心细如发的时候,却是越想心里越慌,但同时也知道,这种事qíng是没有任何人qiáng求得来的,只有靠着他以后一点一滴的弥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