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渐渐有些说不下去,好半晌方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我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虽说伤口化了脓时,只要不将脓包戳破,便不会觉得痛,但脓包只要存在着,就早晚会有戳破的一天,他已经做好承受其被戳破后流出来脓水的准备了,只盼她能跟他一样正视此事。
平心而论,孔琉玥也不是不想看大夫,但她自己就是大夫,又岂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至少心里约莫也是有个底的。她虽然跟韩青瑶说的是只要调治得当,自己不是没有生孩子的希望,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份希望其实是很渺茫的,她这具身体原就xing寒,又在短时间内吃了那样大剂量的药,连她自己都说不好自己还能不能再生了,惟一能做的,便是不看大夫,不采取治疗,那样心里还能存下一线希望,不然一旦开始治疗之后,才发信其实已是无药可治,岂不是连那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她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对傅城恒据实以告,既已说好要学着信任彼此一次的,那就一定要做到,“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很怕一旦看了大夫之后,就连那仅存的一线希望也没有了……”声音越来越低,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哽咽,“如果连那仅存的一线希望也没有了,我不知道以后该要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自己,我……我很害怕,我其实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我根本不敢去承受那个后果……”说着,渐渐哽咽得说不下去。
她不敢想象如果看了大夫,确诊了她真不能生育后,她和他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她不知道是该怪他,还是该怪自己,但她可以确定, 这个结果一定会成为他们彼此心底的一根刺,至死都拔不出了,至死都只能在那里刺得他们隐隐作痛,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自欺欺人,当作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样,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傅城恒心如刀割,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的好,玥儿说她根本不敢去承受那个后果,他又何尝敢去承受?只能凭借本能,轻轻将她拥进了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事qíng既已出了,大错已然铸成,逃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倒不如勇敢面对的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跟你一起承受!”
孔琉玥贪恋的汲取着他怀抱里的温暖,——至此她方发现,原来她是真的很想念他的怀抱,如在大海中抱着一块救生的浮木般用力,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勇气和力量一样。
她的眼泪也是汹涌如cháo,止也止不住,很快便浸湿了傅城恒的前襟。
在她无声哭泣的时候,傅城恒一直抱着她,轻轻的,无限爱怜的拍着她单薄的背,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她感受到他始终跟她在一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他跟她一起承受!
哭过一场之后,孔琉玥心里终于好受了几分,也能较为理智的跟傅城恒继续谈论治病的事了,“……我真的还没做好准备,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多一点时间,等我积累起足够承担任何后果的勇气后,我们再来商讨此事,好不好?”
傅城恒看着她水光闪闪,略显红肿的双眸,看着那里面那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祈求,到底还是不忍心再bī她,只得沉重的点了一下头,“好,我们一起努力,一起累积勇气,相信上天终归不会对我们那么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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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傅城恒和孔琉玥便去了安乐居给老太夫人问安,等问晚安后,二人还得进攻去朝贺。这也是大秦祖传下来的规矩,每逢大节,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都要分别齐聚乾清宫和坤宁宫,向皇上和皇后娘娘朝拜,而皇上和皇后也会相应的赏下一些吃食来,譬如立chūn是chūn饼,端午时凉糕,重阳则是花糕……总之自有一番章程。
老太夫人还没起chuáng,卢嬷嬷于是请了他们去偏厅喝茶。
等了一会儿,傅旭恒与三夫人领着一双儿女来了,彼此见过礼后,便各自静坐了吃茶,再无他话。
因时间紧张,给老太夫人问完安后立刻便要进宫去,否则便有可能误了时辰,故不止傅城恒是直接穿的朝服,孔琉玥亦是按品大妆的了,夫妻两个坐在一起,自有一番威仪和华贵。
瞧在别人眼里还好,瞧在傅旭恒和三夫人眼里,便觉得无比的刺眼,无比的锥心,尤其三夫人,就更是气上加气,想着孔氏那个小庶女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位子也就罢了,亦连她原有的诰命都害得她失去了,真是是不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