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贴身伺候孔琉玥之人,白书自然知道这会儿不该打扰夫人和侯爷,但夫人让准备的热水可是加了几味药材的,万一待会儿药效过了,可就不好了,说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来打扰二人了。
好在孔琉玥虽舍不得像城恒久违了的怀抱,毕竟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闻得帘外白书的话,忙应了一声:“知道了,这就来!”又轻轻推了傅城恒一下,柔声道:“我先伺候你沐浴,有什么话,等沐了浴我们再慢慢儿说,好不好?”
“……不好!”片刻,傅城恒闷闷的声音才响起,“我要一直抱着你,再也不跟你分开!”
短短一句话,说得孔琉玥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都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竟然对着她撒起骄来?但笑过之后,她心里却随即被满满的爱怜所填满了,竟觉得这一瞬间,她不仅仅只是傅城恒的妻子,还是他的母亲!
她捧起他的脸,主动凑到他唇边轻啄了一下,才徽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还有一整晚的时间呢,还怕不够你抱的?而且还有以后几十年呢,就怕你到时候不肯抱我了!”
话音刚落,已再次被傅城恒抱了个满怀,“怎么会,怎么会!不但以后几十年我要抱着你,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要一直抱着你,再也不放开!”
当下夫妻两个又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儿,直至白书再次来催后,孔琉玥方扶起傅城恒,回了他们的房间,然后扶着他进了净房。
进了净房之后,孔琉玥便要服傅傅城但宽衣。
不想傅城恒却扭捏起来,抓了她放在自己衣扣上的手,低声道:“还是我自己来罢,你在外面等着即可。”
孔琉玥一来打算借服侍他沐浴之机,看看他身上到底哪些地方受了伤,伤势如今又如何了,还有他的腿疾到底又有多严重,二来也是真心想服侍他沐浴,一刻也不想与他分开,闻言自是不肯,因微红着脸打趣他道:“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怎么如今倒反扭捏起来?”说着便挣开他的手,又将手放到了他的衣扣上。
傅城恒还想坚持,却见她一双大眼里满满都是希冀,又想着自己身上的伤能瞒过任何人,惟独瞒不过身为他枕边人的她,她迟早还是会知道的,于是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再阻止她的动作。
孔琉玥虽坚持要服侍傅城恒更衣沐浴,毕竟夫妻之间这么久没见,心里还是会不好意思,尤其当傅城恒的衣衫渐渐被褪尽,露出了他虽然瘦了很多,但仍不失jīng壮的胸膛和大片古铜色的肌肤时,她的脸更是渐渐快要呈烧起来之势。
然她的羞涩和不好意思却仅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已被另一种qíng绪,另一种qiáng烈的心疼和怜惜所取代了。
只因傅城恒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大多数都已复原,只有少数几个还处于结痂阶段,惟一称得上严重的便是胸部以下的一个伤口,彼时还裹着纱布,一望便知当初伤得有多重……孔琉玥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自己就是大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伤口大多都是用刀割出来的,而需要这样大量剜去身上ròu的可能xing只有一种,那就是那些ròu都已坏死或是将近坏死了,所以必须将其割掉,以确保其不会蔓延,再祸及其他好的地方!
孔琉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来,她忙抬手捂住了嘴。
不敢想象,傅城恒当时究竟是怎样顶着这样一身伤和那么多坏死了的肌ròu,熬到他的亲卫找到他的那一天,又是怎样熬过了被大夫生生剜去那些ròu的痛楚,直至终于回到家中,回到她面前来的!
一想到他当时所受的那种种煎熬和非人的痛苦,孔琉玥就心疼得连呼吸都要停滞,同时自责愧疚得无以复加。她当初就该坚持去西番的,哪怕赵天朗已经先去了,她也应该去的,就算她去了也改变不了事qíng的结果,就算她去了也减轻不了他的痛苦,至少,她可以以自己的方式,给子他温暖和力量,让他知道,无论他有多么痛苦和煎熬,都有她陪着他一起痛苦和煎熬!
傅城恒约莫能猜到孔琉玥这会儿在想什么,她心疼他,觉得愧对他,他何尝又不是一样,觉得心疼愧对她?他徘徊在生死边缘,qiáng忍剜ròu的巨大痛苦时固然难过,可她在家中得知他阵亡了的消息,却仍坚持认为他没死,固执的要去找他时,又何尝不是一样?相比之下,他承受的只是ròu体上的痛苦,其实还轻松一些,不比她,既要承受他不在了的巨大打击,还要咬牙qiáng撑住这偌大一个家,那才真是痛苦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