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被郭宜宁烧死之事,孔琉玥其实知道一点。
皆因其时正是冬天,寒风凛冽,尤其夜间,北风就更是chuī得呼呼的,以致火势很快便蔓延开来,不但将傅旭恒的大半所宅子,大半的家当烧了个一gān二净,还蔓延到隔壁邻居家,将周边好几户人家的房子也给烧了,相继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事qíng闹得有些大,是以连深居简出的孔琉玥都有所耳闻。
只是一来当时正是傅城恒生死未明之际,她伤心yù绝,痛不yù生,顾不上理会这些个琐事;二来她不是圣母,以德报怨不到那个程度。是以就算听说了颜华和傅钊饱受惊吓,孤苦无依,只有孙妈妈领着几个下人照顾之事,也没那个闲心去管;况连他们嫡亲的外祖父外祖母都不曾对他们伸以援手,她一个外人,又何须管那么多?没的白养虎为患,辛辛苦苦将他们养大了,他们却反过来要找她和永定公府报仇!
之后,又因赵天朗去了西番找傅城恒,老太夫人的病qíng又时有反复,孔琉玥端的是身心俱疲,成日里都浑浑噩噩的,就更顾不上管旁的事了,于是越发将此事丢到了脑后去。
只恍惚听得人说,勇毅侯因没了嫡长女,最重要的是白损失了那么多财物,将傅旭恒恨了个半死,是以很快便使管事去了五城兵马司递话,让郁卒们好生“款待”傅旭恒,如果有可能,务必不要让他再踏出五城兵司半步。
在勇毅侯派人递话儿之前,五城兵马司已相继接见过了晋王府、庆王府并辅国公府派来的管事,几家都是一个意思,不要再让傅旭恒活着走出兵马司。如今勇毅侯又派人来递话儿,韩远关等人自然乐得做顺水人qíng,一口就答应了那管事的请求,然后收了其送来“打点”的银子,将其好生送了出去,待稍后折回牢里后,便又加大了“款待”傅旭恒的力度。
傅旭恒从小娇生惯养到大,便是近一二年来境况已大不如前,也不曾受过这样的罪,被一日三餐的各种打不说,晚间时不时还要加一顿“宵夜”,且吃不饱穿不暖,早已是不成人样儿了,又如何承受得住郁卒加大了力度的“款待”?如此没过几日,便一命呜呼了。
这也是傅颐恒会说颜华和傅钊如今系无父无母的孤儿,他这个做叔叔的若再不管他们,便真再没人管他们了的原因。
对傅颐恒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但傅城恒不像厌恶蒋太夫人和傅旭恒那样厌恶他,亦连孔琉玥也对其颇有几分好感,不然之前每每蒋太夫人和傅旭恒作恶时,她也不会感叹“歹竹出好笋”了!
是以听完他的话后,傅城恒先就沉吟道:“虽说傅旭恒一房已被逐出傅氏族谱,算不得傅家的人,与咱们家的任何人都再无瓜葛,但四弟你和颜姐儿钊哥儿的血缘关系,却是无论谁都抹杀不了的,我理解你想就近照顾他们,希望他们好的心qíng。只是你可曾想过,你今年又因祖母的孝未能下场,说不得只能再等明年,偏你又不曾娶亲,身边连个照顾打点的人都没有,难道你要放下自己的学业,亲自照顾他们不成?便是你真打算那么做,你一个大男人,也得做得来那些事啊!况如今正值祖母孝期,你却要搬出去,外人瞧见了,也不像样!”
说着见傅颐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意顿了一顿,才又说道:“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使几个可靠的人去照顾他们姐弟,让人每日里都回来向你复命,另外你再隔几日便抽点时间,亲自瞧瞧去,好歹等到明年你下场应试完之后,再议后事也不迟,未知你意下如何?”
傅城恒的心思跟孔琉玥一样,出于那几分相同的血缘关系,他可以适当的对颜华傅钊伸以援手,但却绝不会松口让他们再回永定公府和傅氏族谱,他还没以德报怨到那个程度,巴巴的养大了仇人的儿女,好叫他们再反过来找他报仇!
一席话,说得傅颐恒沉默了良久,方低声道:“祖母的孝,只要我心诚,其实在哪里守都是一样的。再就是大哥的建议,我先前其实也有想过,我自己都笨手笨脚的,离了小子便什么也做不了,真要叫我去就近照顾两个孩子,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下人们做事罢了,实则半点忙帮不上不说,反倒有可能耽误了自己的学业。可下人毕竟是下人,就算伺候得再经心再周到,也及不上亲人。两个孩子这一二年间吃了不少苦头,之前更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至今都还时常做噩梦……所以我一定要去就近照顾他们,陪着他们,好叫他们早日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