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碧玺姐姐,你回去跟伯娘说一声,是我们家十五姑太太要搬过来住,现在正派了下人来送东西,一会儿收拾好了就不吵了,惊扰了伯娘,请姐姐代我赔个不是,待闲下来,我再与伯娘细说。”
几句话把碧玺打发回去,华灼继续往正房走,绕过一排树墙,就看到正房前,人来人往,一串溜青裳布裙的仆妇婆子和丫环,显然是秦家的下人了,中间偶尔夹杂着几个衣裳不同的,才是荣安堂这次带到京里来的人,孤落落看着就是人单势孤的模样,着实可怜得紧。
荣安堂就是人少啊,华灼吸了一口清晨的寒气,走上前去,脸色一沉,道:“把东西放下,除了管事妈妈,其他人退出内宅,请到前堂去。”
她这一出声,倒让那些仆妇婆子还有丫环们都是一愣,立时便有人笑道:“哟,哪里来的小丫头,口气还真不小……”
“住口,这是我家小姐,你们还不快拜见。”荣安堂一个仆妇出来喝道,正是当初方氏怕女儿软弱,特意给配的那个诨名儿叫做马辣子,xingqíng最是泼辣凶悍不过的。
不是秦家下人没有眼色,实在是华灼出来得急,头发梳得简单,衣裳更是寻常的家常穿的,她本身不爱大红大紫,因此寻常穿戴比较素净,乍看去,还不如荣昌堂一个体面的丫环华丽。
听得是荣安堂的小姐,方才那人便不说话了,但私底下秦家的下人们仍是私语不停,对华灼议论纷纷,显然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并无荣安堂大小姐的风范,又有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她们是秦家的人,奉命来送十五姑太太的东西,还轮不到荣安堂的小姐来指使,显见因十五姑太太素日qiáng势惯了,这些下人们也个个跟着眼比天高,不大瞧得上一个没落嫡支的小姐。
华灼沉着脸,又高声道:“刘嬷嬷,请陈校尉带人进内宅,将这些姑奶奶们请出去。”
刘嬷嬷正在屋里指挥人摆放家什用俱,忽听到小姐的声音,连忙出来,一看眼前的qíng形,哪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低声对华灼道:“小姐,她们都是姑太太的人,怠慢不得啊。”
华灼淡淡道:“哪个要怠慢她们,这不是请她们到外头堂上吃茶么,这一大早的,大概都还没吃早饭吧,吩咐厨房,赶紧去咱们家酒楼调些酒菜来,吃得暖暖饱饱的,才是待客之道,总不能让十五姑太太以为我这个主人故意饿着来办差的人。”
“八小姐有心了,老奴秦妈,代她们多谢八小姐的款待。”
一个声音从刘嬷嬷身后传来,华灼这才发现,原来刘嬷嬷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颇有些体面的老嬷嬷,发髻银白,身材矮瘦,但jīng神健烁,说话也中气十足。她一出来,秦家那些下人们刹时便安静下来。
“秦嬷嬷。”
华灼的语气立刻客气了很多,秦家来的人,别的下人她可以呵斥,但眼前这位秦嬷嬷,绝对是十五姑太太的心腹之人,万万不能得罪。
秦嬷嬷上前几步,大声道:“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没听到八小姐请你们出去,莫以为这里是秦家,容不得你们放肆。”
那些人噤若寒蝉,一声没敢吭,依次退出了正房的院子。
“马嫂,你领着她们去前堂,让白嫂派人去酒楼取酒菜,驾着车去,定要热汤热饭地带回来,不可怠慢了大家。”
华灼适时吩咐了几句,马辣子应了一声,便跟着出去了。
“下人们不懂规矩,想是吵着八小姐了,还请不要见怪。”秦嬷嬷对华灼福了福身,面色不大好看,但说话十分客气,礼数也足,估计天生就是这样儿,倒跟十五姑太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哪里,实在是我不知道姑太太身边竟有这样多伺候的人,准备不足,让秦嬷嬷见笑了。”华灼故意露出几分尴尬之色,“这宅子地方小,正房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实在是容不下这么多人,我也是不忍心看大家伙儿顶着寒风在院里站着,所以才请她们出去,有不敬之处,还望秦嬷嬷见谅。”
秦嬷嬷不怒不嗔,只是道:“原是我的疏忽,只顾着在屋里替老夫人收拾,忘了jiāo代外面,方才八小姐还是太客气了,就该狠狠地训斥她们,好教她们懂些规矩。”
这话原是说得不错,但仔细听来,似乎又有点说反话的意思,可是华灼仔细打量秦嬷嬷的神色,偏偏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看不出半点怨怼,一时间华灼也判断不出她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反话,心里有些踌躇,没有接口,就冷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