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灼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不错,她的曾祖父原是荣昌堂的原配正室所出,正经八百的嫡长子,如果不是后来受继母欺压,又不为父亲所喜,愤而过继到荣安堂来,现在她才是本家大小姐。
“八妹妹,恕愚兄直言,现在的本家原本就是篡夺而来,依血脉族统而论,荣安堂才应是本家。我们父子一向看重族统,不论势qiáng势弱,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宁可远遁于汝南,亦不回归华氏一族,如今迫不得已,只能回来,除荣安堂外,一概不认。”
华闾慷慨陈词,只听得刘嬷嬷老眼含泪,她是真正经历了荣安堂从昌盛走向没落的老人儿,这些年已见惯了人qíng冷暖,却不想还有人记得荣安堂。
华灼虽也听得心cháo涌动,但她重活一世,却比刘嬷嬷多知道一点,那就是上一世,华道安、华闾父子可没有找上过荣安堂,这会儿听他说的慷慨,但话里的水分,恐怕不止一斤半斤。
“闾堂兄……”沉思了许久,她才抬眼直直地看向华闾,轻声道:“咱们不说这些虚的,若是道安伯父真的下定决心,要重归荣安堂,就请闾堂兄给句实在话,否则,请恕小妹失礼,这便端茶送客了。”
华闾愕然,待想说什么,却见华灼眼神明亮,清澈若水,仿佛不含一丝杂质,亦仿佛能直直地看入他的心底,话到喉咙口,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表qíng也变得尴尬起来。
“八妹妹慧眼……听说荣安堂将于庄侍郎府联姻?”华闾脸皮也实在厚,很快就拜托了尴尬,笑嘻嘻站起身,一正衣冠,长揖为礼,道:“汝南举子华闾,这厢有礼了。”
华灼脸色一红一怒,用力啐了他一口,但心里却释然了,这个理由,到还像真的,她就说,没有足够的好处,哪有人会自动攀上已经势弱的荣安堂,敢qíng他们看上的,是自己未来公公的身份,求的不是荣安堂庇护,而是一份光明灿烂的仕途前程。
刘嬷嬷却是暗暗一乐,华道安父子这个打算,还真是jīng明,她见惯人qíng冷暖,又怎么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没有足够引人心动的好处,谁肯自动来投,但对于荣安堂来说,得到的好处却更多。
原本荣安堂最大的弱势就是人少,没有人帮持,如果华道安父子来投,这一下子,荣安堂可就多了至少三个帮手,华道安可不是只有父子二人,应该说祖孙三人,只不过华道安的父亲华洵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还留在秦家罢了,但不管怎么说,华洵好歹跟老祖宗是一个辈分的,有了这一家子,族中再有大事,荣安堂也能说得上话了,而华道安和华闾父子都是汝南的举子,下场科考若是能中第,荣安堂一下子就多了两个官场人物,别的不说,光是同年啊座师啊,就是一批人脉的,对自家老爷的仕途绝对大有裨益。
这样一想,刘嬷嬷就觉得,荣安堂跟庄家大房联姻,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等着看吧,只要过了明路,人人都知道两家联姻的时候,像华道安父子这样主动来投靠的,肯定还有。正在她越想越乐的时候,却听华灼不紧不慢地说道:“闾堂兄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只是小妹孤身在京,父母皆远在淮南,无人做主,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闾堂兄就不担忧这算盘拨不响吗?”
“小姐……”刘嬷嬷顿时急了,这个时候,哪能说不成,不管成不成,好歹先把这一家子人抓住了,再说了,婚书都立了,就差过个明路,还能不成吗?这要是都不成,她活啃了庄二少爷的心都有。
“嬷嬷……”华灼向着刘嬷嬷微微摇头,刘嬷嬷只能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她在荣安堂虽然颇受重视,但到底只是家奴,在这种大事上,没有她说话的份,就算是有什么建议,也只能事后私下说,在明面上,华灼肯让她坐在这里听着,就已经是对她的尊敬鹤信任了。
“八妹妹所言极是,此时来投靠,未免有些风险,若是等八妹妹婚事定了,那时再来,必然能使我父子称心如意,还不需冒任何风险。”
华闾笑了起来,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又高看了一眼,她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不简单了,若自己的回答不能使她满意,只怕这事儿便要chuī了。荣安堂或许势弱,但却绝不会用滥竽来充数,自己不表现点诚意出来,就过不了她这一关。
“常言道,锦上添花,莫如雪中送炭,八妹妹以为然否?”他顿了一顿,又意味深长道:“以愚兄之见,八妹妹虽是闺阁弱质,但亦有杀伐决断之气,最适合成为宗妇主母,这样儿的女孩儿,庄家若是错过了,岂非是有眼无珠?那庄家大老爷虽说年迈,但身居吏部主官之位数年之久,阅人无数,总不至于这点眼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