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兄,你醉了,把醒酒汤喝了吧。”
庄铮替他取下嘴里的布,又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
韦浩然一动不动,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用手在自己的头上指了指,道:“不用你同qíng,我虽有几分醉意,但还不用醒酒汤……这里清醒着呢……”
“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发酒疯。”庄铮淡淡道。
韦浩然嘴角一撇,道:“我只是寻个人说说话。”
“愚弟愿意奉陪。”庄铮黑亮的眼眸凝视着他,声音依旧清冷。
“哈……”韦浩然突然嗤笑一声,语调又变得yīn阳怪气,“骂你的话,你也听?”
“若是三表弟以愚弟有什么不满,只管骂来,愚弟听着,若骂得在理,弟愿改之,若三表弟无理取闹,弟亦引以为戒。”庄铮从容道。
“呸……”韦浩然一巴掌把醒酒汤扫落地上,汤水四溅,“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不动容也不动气的样子,我骂你,你为什么不跟我对骂?你装出一副好涵养的模样,就能变成圣人吗?庄铮,你累不累啊,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明明比我还小两、三岁,装什么沉稳,我韦浩然做不了活佛,你也不是圣人,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做一回自己你能吗?”
“那么,今天三表兄借酒发疯,就是做了一回自己?”庄铮面无表qíng地反问。
韦浩然被他噎得哑然无语,只有眼底深处,波动着一丝被人看破的láng狈不堪,无地自容。
“三表兄,你离家已有些日子,舅父舅母想必惦念得很,现在动身,路上赶一赶,还来得及回去陪舅父舅母过大年,身为人子,这点孝心总该有的。”庄铮又道。
韦浩然勃然大怒,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三表兄的事,我确实管不着,但也请三表兄休要管我的事,无聊也好,借酒发疯也好,莫再去骚扰他人。”庄铮的声音冷了下去。
“搞了半天,你竟是替她出头来了。”韦浩然冷笑一声,“表弟好打算呀,人到手了,财到手了,连孝心也尽到了,是不是?”
庄铮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一缕怒气,道:“三表兄,此言何意?”
“难道不是?”韦浩然嘲讽地看着他,“莫非你真喜欢上她不成?我倒不知道表弟你什么时候转xing了,我可还记得,表弟最欣赏那等才貌双全、xingqíng温柔的女子,华家的女儿,jīng明有之,城府有之,唯独你最欣赏的才与貌,却差得远,她若不是小姑母看中的,她若不是家中还有几个钱财,她若不是有个豪族贵女的身份,你肯点头答应娶她?”
“放……”庄铮一怒而起,但一句粗口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这才平复了qíng绪,冷冷道:“当初我答应婶娘,确实是出自一片孝心,并非自愿,但我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再生二心,华世妹虽非我所欣赏的那一类女子,却是最适合成为庄家主母的女子,如今已成定局,我非卿不娶,也请三表兄自重。”
第248章 留宿西山
庄铮不是没脾气的人,读圣人书,并不表示他就能成为圣人,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本就是读圣人教诲,君子自重,若随便一点儿小事、三两句口角就让他像韦浩然那样上蹿下跳,口不择言,那他这些年读过的书、学到的道理都是白读、白学了。
为人处世,追求尽善尽美,但却并不qiáng求完美,或许他是最欣赏才貌双全、xingqíng温柔的女子,可并不表示他就不喜欢华灼,确实,华灼最初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他甚至还写信斥责过她,讨厌她的肆意妄为,厌恶她的虚伪城府,可是这段时日的相处,她身上又何尝没有真诚果敢的优点令他刮目相看,为了一个目标而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好,这样的xingqíng他又怎么会不欣赏。
韦浩然的置疑,实在是侮rǔ了他,更让庄铮恼怒的是,韦浩然平空cha进一脚,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只是戾xing发作无故搅事,还是故意要坏了这桩婚事?
再好的涵养,再高的气量,庄铮还是怒了,不惜说出“自重”这样的话来警告韦浩然,他终究不能完全做到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的境界,或许他离那样的境界还差太远,所以火气还是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