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摇着头道:“瞒不下的,夫人到了京里,必然是要查看京中酒楼的账册的,舅老爷那笔账,虽说不值多少银子,但夫人必然问起,方大掌柜又岂敢瞒着夫人。”
华灼一想也是,便道:“母亲刚入京,正累着,且先让她好好休息两日,这事儿以后再说。”
等到刘嬷嬷一走,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拍着茶几再次喊了声“报应不慡”、方家跟乔家真是孽缘难断,上一世把她卖了五千两,这一世没了她,竟连嫡出的女儿也卖,这一家子,简直是……考虑到母亲毕竟是方家人,华灼终是把那些恶毒的言辞给咽回了肚子里。
幸亏母亲跟他们一家子不是一个xing子,不然……华灼打了个寒颤,正好七巧和白雪儿端着热茶进来,一眼便瞧见她又是笑成朵花儿又是后怕的表qíng。
“什么事儿,让小姐又乐又怕成这个样儿?”七巧奇道。
华灼自然不好说出实qíng,拿起茶盏轻轻拂了拂,然后一口饮尽,才道:“如今我回来了,自有七巧和碧玺侍候,刘嬷嬷身边离不了人,白雪儿你仍去帮着手儿。”
白雪儿应了一声,转身自去了,倒也没有不愿意的,在小姐身边侍候虽然显得娇贵些,但是跟在刘嬷嬷身边,更能学东西,各有各的好处,比起侍候小姐,她还是更愿意多学些东西,以后也是个内管事,若她再争气些,便是接了刘嬷嬷的班也是可能的。
“小姐,究竟是什么事儿?”七巧打了热水来,侍候华灼洗漱,终是没忍住,又问道。
华灼便把方家的事说了,听得七巧连“啐”了几口,道:“舅老爷一家怎么如此不要脸?这门亲咱们不能认了,不然没的连咱们的脸也没地儿摆去。”
这话真是大和华灼的心思,道:“正是,我只怕母亲会心软呢。”
方氏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顾全亲qíng,若是知道了方家的近况,生气是必然的,但气过之后,只怕也是要忍不住去规劝兄嫂,与乔家断绝关系呢。方孝和与姚氏这二人,好歹不分,只认个钱字,到时候说不定就要把方氏视作仇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华灼是真不想母亲再去遭这份侮rǔ的。
七巧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夫人心里恨着舅老爷一家子呢,怎么这样心软,她不去告舅老爷不孝不义、有rǔ祖先就算是好的了。”
“有道理……”华灼微微点头,把这话记在心里,若母亲真要心软,她就拿这话堵住母亲的心软。想想外公一生清名,全毁在舅舅的手中,母亲再要心软,就是对父母先祖的不孝。
主仆两个骂了一通方家,才各自睡了,华灼睡得尤其安心,乔慕贤既然娶了四表姐,自己最担心的那点事就彻底没了影儿。
一通好梦到天明,华灼一早就起来往正房去了,预备着等方氏醒来头一个给她请安,不料方氏竟是早已起了,并且还有人来的比她更早。
是碧玺,正跪在方氏跟前听训。
华灼一眼瞥见,就吓得脚下一软,满头冷汗。母亲真是兵贵神速,碧玺的事qíng她还没有禀告呢。转身想溜,但方氏已经看到了她,一眼瞪过来,华灼只得硬着头皮,行了一礼,道:“给母亲请安。”
然后就乖乖地站到了方氏身边,低头盯着露出裙摆的绣花鞋,目不斜视。
方氏继续训话:“不管你原来是谁家的,侍候的又是哪个,既到了我们家,那就要守我家的规矩,你若明白这个道理,从此便要收了心,只管尽着本分,回头我把你的身契买过来,也不为难你,gān上两年,随你嫁人还是出府,不要你的赎身银子,若你认不清这道理,便趁早说出来,我仍送你回庄家,不致误了你的终身。”
华灼冷汗冒得更多了,母亲分明是一眼就看出了韦氏留下碧玺的用意,这是在提前打发人了,碧玺要是有意留在荣安堂,韦氏那边肯定不会扣着卖身契不放,等卖身契到手,想做陪嫁,门儿也没有,嫁人还是出府,只这两条路,要是碧玺不同意,那更好,直接就打发走人,想留下来以后分女儿的宠,早点醒醒别做梦了。
碧玺也是jīng明的,此事说留说走都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只低声道:“但凭夫人做主。”
方氏冷哼一声,道:“凭哪个夫人做主,你若说不清楚,那我就托个大,替你做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