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原来是八妹妹,不好意思,我还当是伺候我的书童祈旺,作弄他不小心作弄到八妹妹头上了……”
树后转出来一个少年,正是九堂兄华炯。
“这么亮的灯笼照着人,九少爷难道眼睛不好便,瞧不清楚么?”七巧气道。
华炯一脸不以为然,道:“看书看花了眼睛,不成么,八妹妹还没说什么,你一个丫环咋呼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华灼瞧明白了,这位九堂兄是来给华烟报仇的,她也不吭声,七巧可不是八秀,被人说几句就跳脚发怒。
“九少爷说得是,恕婢子失礼了。”七巧果然冷静下来,屈膝赔个礼,然后又道:“九少爷既然看书看花了眼睛,便宜该在屋里好生歇着,便是腿痒要出来走,身边也不该离了人,不然荣昌堂家大业大的,一不小心走迷了,寻不着回去的路,可就贻笑大方了,也亏得打这儿经过的是我家小姐,若是换了老祖宗、大夫人她们,只怕九少爷少不得一顿板子,到那时候九少爷再说看书看花了眼睛,也不知道老祖宗、大夫人她们信是不信?”
“啧啧,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过是个意外罢了,怎么着按你的意思,我倒是故意的了,诽谤少爷是什么罪名,八妹妹,她不知道你总该知道吧。”华炯冷笑。
华灼这回不能不说话了,一脸诧异道:“七巧说错什么了么?”然后弯下腰提着裙角轻轻拂了拂,把那片焦黑的地方往华炯眼前晃了晃,又道:“故意也好,无心也罢,我就当九堂兄是一时失手,不过是被惊吓了一番,又毁了件衣裳,一点小事,小妹就不与兄长计较了,只是回头老祖宗问起来,小妹也不敢隐瞒,必定照实说了,一字不敢添,一字不敢减,老祖宗赏罚分明,九堂兄用功该苦,除夕之夜仍不忘看书不辍,将来光耀门楣,指日可待,不单是老祖宗,想来大伯父,大伯母也会高兴得很。”
华炯脸色一变,道:“你敢告我的黑状?”
“不敢。”华灼一本正经,“只是裙角上黑了,老祖宗又不是瞎子,岂能瞧不见。只不过小妹幼承庭训,是万万不敢欺骗长辈的。”
看着裙角上那一片明显的焦黑色,华炯脸色变了又变,终于道:“我赔你件衣裳便是。”
华灼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我不赚兄长的银子,给个一百两就成。”
华炯的脸色几乎发了紫,这分明就是敲诈。却听华灼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一句“我还要给人解释为什么换衣裳呢……”
“算你狠,给你!”
这可是他今年的压岁钱呀,华炯ròu痛无比。
七巧上前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里面两个光灿灿的金元宝,正是五两一个的,十两金正值一百两银子,七巧巧笑倩兮,又屈了屈膝,道:“九少爷出手阔绰,婢子恭祝你新chūn发财,吉祥如意。”
这哪里是发财,分明是破财,七巧这张嘴才叫厉害啊。
华灼噗哧一笑,看着华炯的脸色由紫转黑,赶紧拉着七巧快步离去。
“小姐,咱们还去怡阁?”跑了一阵,七巧发现又走回了原路,连忙问道。
华灼点点头,道:“二堂嫂虽不在,但去借条裙子,丫环们也是做得主的。”
七巧一想也是,此时已经夜了,再派人回去取衣裳,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候,而荣昌堂里,除了华烟,也只有梁氏最年轻,衣裳用色,款式是小姐能穿的,虽说可能会有些不合身,但只要用针线略改一改,不消片刻就能上身了。
在梁氏那里借了件同样是月白儿色的非褶裙,略改了改,刚换上身,得到丫环禀报的梁氏就匆匆赶了回来,进门便道:“好端端地怎么把裙子弄脏了,大年夜的,这可是晦气。”华灼忙施了一礼,道:“都是我不小心,蹭到树上了,惊动了二堂嫂,不能玩得尽兴,倒是我的错。”
梁氏拿起换下的裙子一看,顿时好似笑非笑,道:“这哪儿是蹭的,你替谁遮掩呢。”
华灼也笑了,道:“瞒不过二堂嫂,只是拿人手软,好歹替他担代着些。”一边说一边从七巧手里拿过钱袋,打开来给梁氏看了一眼。
梁氏的眼珠子顿时瞪圆了,拍脚大笑,道:“谁招了你,那才真叫倒霉。不过这日子里被人算计,总还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