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亦乐这才意识到,自己果然是说了浑话,女儿家名节要紧,又不是亲戚,随意与外男子通书信,若换了那等子古板严苛的家族中,不说骂死,只怕打死的也是有的,章家与荣安堂虽有故旧,但到底不是一家人,以前小的时候,书信往来,也要先经父母之手拆看,何况是现在。
一时间他有些讪讪的,挠着后脑勺,只觉得发错了脾气,面子上下不来,硬是qiáng词夺理道:“我才没有妹妹……”然后眼珠子一瞪,“你为何突然就定亲?”
华灼又让他给逗乐了,这少年怎么总是问些不着调的,她定亲不定亲,与他何gān,他就是想关心一下,也不能问得这么直白呀,至少先要拐弯抹角地恭喜一下,然后再问问对方的家世、人品、才学之类的,这才像一位世兄的作派嘛。总之,这话他章五少爷问得出口,她却是不好答的,qíng急中,只得给了贴身丫环一个眼色。
“五少爷这话问得蹊跷,我家小姐定亲,自是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七巧在自家小姐的一个眼色的指使下,大义凛然地挺身而出,代为回答了章亦乐不着调的问题。这门亲事,是依足了礼数,名正言顺定下的,不是什么私相授受、私定终身之类的,所以你章五少爷管不着,问也不当问。
可惜章亦乐实在是个浑人,没听出七巧语气下暗藏的不满,只瞪着眼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是问……”问了半天,他自己都没搞明白他想问什么,只得“哎呀”一声,道:“我是说,华妹妹年经还小呢,急着定什么亲事,再多玩两年不是挺好的嘛。”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计较着不能书信往来这回事,要是华灼不定亲,他就可以继续给她写信,把自己的小烦恼一股儿的倾诉出来,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抱怨那些不如意的事,反正她也不像自己那几个哥哥姐姐,不会教训他,也不会认为他在发小孩子脾气,有时候还陪他一起抱怨,多开心啊,现在不能通信了,他以后有烦恼,找谁说去,谁来陪他一起抱怨呀。
“感qíng你家的姐姐妹妹都是在家玩大的,五少爷,这里是荣安堂,可不是章府,你这话还是回去对自家的姐姐妹妹说吧,可别在我家小姐跟前说,我家小姐还有事儿忙,没那闲工夫玩去,五少爷,好走不送。”七巧半点不客气,这浑人就该得指着鼻尖骂一顿才好。
“我没有妹妹。”章亦乐认真地纠正,待看到华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的眼神,顿时泄了气,“好吧,定亲就定亲,女孩子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恭喜华妹妹了,庄家……也还算不错。”
总算说了句人话,华灼大松一口气。
谁知道章亦乐接下来就又说了一句浑话:“但到底比不得燕家公侯府第,一门显赫……”
“五哥哥住口,我与燕狂毫无gān系,休要听信外间传言。”华灼实在是让他气得半死。
章亦乐却不服气,道:“我与燕兄弟相识虽不久,但对他的才学人品也是极佩服的,那日他与我说,你虽非他的知音人,然而见字如见人,必定xing格不同凡女子,且观你行事,颇为大气,他心中也有钦慕之意……”
“五哥哥,请吃茶。”
华灼让他气得实在没力气说话了,径直给他端上一杯茶,好堵他的嘴。
“多谢华妹妹,我不渴,燕兄弟他心气极高,难得有女子能入他的眼,我倒觉得……”
章亦乐显然是没看出华灼的意图,继续滔滔不绝,只把燕狂夸上了天,大恨华灼定亲太快,若是再等一等,指不定就有一段好姻缘。
“合着五少爷今儿上门来,是代人说媒来的吧。只可惜咱们家没有旁的小姐,我瞧五少爷家中姐姐妹妹倒是不少,不如说合说合,将来这位燕少爷,就是五少爷的姐夫妹夫了,一家人了。”七巧冷冷地讽刺。
“呃……”
再怎么迟钝的人,总算知道有些不妥了。章亦乐尴尬地端起茶盏,低头饮了一口,才道:“妹妹的丫头好生伶俐的一张嘴……”
华灼笑盈盈地回道:“五哥哥谬赞了,七巧也就是嘴巴厉害些,若是换了另一个手脚厉害的,只怕这会儿五哥哥就坐不住了。”
换成八秀在这里,恐怕直接就拿茶盏砸他的嘴了。连舞阳县主都敢挥巴掌的,还不敢打一个嘴无遮拦的大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