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灼呵呵笑了起来,道:“我也觉得姐姐率真dàng坦,不是凡尘中人。今儿既然把话说开了,那么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不知庄世兄在嵩山书院可还安好?”
几句话下来,她先前心中那点不悦早已经散去,庄铮出众,招来几分淑女之思,原也正常,倒要暗自庆幸她与他名份早定,不然面对倪玉,少不得要自惭形秽一番了。倪玉虽是有心,然而形容坦dàng,并不虚言骗她,倒是教她心生好感,尤其是跟舞阳郡主一比,更见倪玉率真可爱,若是倪玉自恃有才,对她居高临下,白眼相加,恐怕她早就忍耐不住,讽刺一番拂袖而去了。
眼下把话说开,反而倒好办了,华灼也不用再想什么借口,直接就问庄铮的近况。
倪玉面上又是一红,悄悄看了华灼几眼,见她一脸真诚,显是真心询问,并非是别有意图,这才缓过一口气,道:“庄师兄的学问功底,在书院中,并非最好,然而他好学上进,心无旁骛,极得先生们赞许,我爹爹有心收他入门,只是庄师兄说他研论未jīng,不敢分心,且已先拜了孙大儒为师,未得师命,不宜再拜他人,我爹爹可惜之余,常骂孙大儒误人子弟,说庄师兄悟xing好,心xing沉稳不似少年,理应学易,跟着孙大儒学论,整日埋首书中,皓首穷经,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变成一个小老头儿了么。”
“噗……”
华灼掩唇而笑,这位倪大儒也是个妙人,打的比方真正的好,庄铮的xing子本来就不似一般少年人跳脱,若再成了个书呆子,天天捧着书摇头晃脑待在屋里不出来,可不真像个小老头儿。
倪玉见她笑了,不由得也跟着笑,又道:“庄师兄初到书院时,身边只跟着一个小厮和一个老仆,后来又多了一个侍婢,生活起居被照顾得很好,妹妹不用替他cao心。我倒觉得庄师兄不会变成小老头儿,那一日我经过他的屋子外头,听到里头传来琴声,其音高而旷,正而清,有道是琴为心音,庄师兄胸有大志,不是那等只懂得埋首读书的呆子。”
华灼微微点头,又笑道:“想来姐姐便是被这琴音引得起了好奇之心吧。”
庄铮的琴声,她虽还未有幸听过,但只凭他能一曲bī退燕狂,就知道绝妙之极,倪玉又是个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的才女,受到吸引,再正常不过。
倪玉再次脸红,低头不语,许久方道:“华妹妹,我真……羡慕你啊……”
华灼一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见倪玉又幽幽道:“姻缘之事天注定,我虽羡慕妹妹,却并不嫉妒,他日我的良配,定然也不会输于庄师兄的。”
这一句话,前半句还有些幽怨,但后半句,却透着开朗自信。这世上的好男儿,可也不是只有一个庄铮,这世上的好女孩儿,也不是只有一个华灼。
华灼笑了,倪玉这是在向她表明心迹呢,意思是不管以前对庄铮有什么想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现在她有些明白倪玉打听她的原因了,大抵不过是想看一看,跟庄铮定亲的女孩儿是什么样子的,若比得过她,自然就退让了,若是平平无奇,倪玉说不定就要争上一争。
这么说……自己已经折服了倪玉?华灼有点不大敢相信,这几日倪玉也没少在琴棋书画方面考校过她,除了书法还过得去,其他方面可是远远不如倪玉,总不能是刚才几句表现她大度的话,让倪玉折服的吧。
虽是这样想着,却是不好问出来,反正倪玉已经退让了,理由也不必深究,于是华灼微笑着亲手给倪玉斟了一杯酒,道:“姐姐豁达,教人心服。”
花花轿子人抬人,倪玉都退让了,她敬酒一杯也不为过,饮了这杯酒,就代表两人间的这点儿芥蒂就此消除。
竹青在亭下,虽听不到两位小姐的谈话,但却瞧得见她们的动作表qíng,见自家小姐饮了华灼所敬的酒,于是她再次地拨弄琵琶弦,弹了一曲的《明月夜》,在她的眼中,自家小姐便宛如天边明月一般皎洁。
华灼侧耳细听了片刻,笑道:“姐姐的丫环也是不凡,琵琶弦拨得极好,不像我身边的丫环,只懂得看看账簿,fèngfèng补补。”
倪玉被逗笑了,道:“琵琶弹得好又如何,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妹妹这样儿的,才是真正过日子的。”她虽不大瞧得上华灼的才qíng,可是对华灼的绣艺,却是极喜爱的,只可惜她这双拿惯笔的手,从来就拿捏不好小小的绣花针,空得个才女之名,以后嫁作人妇,少不得要被人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