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泽的脸,布满yīn霾,纯xinggān净的眸子凝成冰雾,冷冽不已,守在外头的喜娘见里头似有争执,便捏着一方绣帕,扭捏上前,“哎呦,少主啊,您可别错了大好时辰,如今天色……”
“滚!”一阵怒吼,不只那喜娘吓得浑身打颤,就连边上的汐奚都禁不住瑟缩下双肩,“从哪来的,抬回哪去!”
喜娘一条腿想要跨过那高槛,被男子这样一喝,那腿便尴尬地顿在半空中,脸色,越发灰败,“少主,瞧少主和我开得这玩笑…”
男子眼锋一扫,薄唇间逸出的字语,越发冷冽,“谁有时间陪你玩笑,打哪来的滚哪去,还有,将外头那些人也带走,看着令人心烦!”
汐奚微抬起眼帘,见喜娘灰头土脸地收回脚,一时,气氛尴尬无比,就连外头的轿夫及行人均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够了,”老太君适时走出来,“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你若这样将人赶回去,想要丢谁的脸?今天,你不娶也得娶,我已令贾管家准备宴席,来人,将喜轿迎进来。”
“谁敢!”殿泽高大的身影屹立于殿门口,无疑,将整个队伍都挡在了门外,“谁若敢踏进一步,我便打断谁的腿!”
“你—— ”老太君一手直指着殿泽,“就这么不将我放在眼里?”
颤抖的尾音,令她瞬息苍老了许多,殿泽抿起薄唇,觅娘,是他唯一敬畏的人,“别的事我都可以应承你,唯独这件事,我要的人,必须我自己选择。”
“你选,”老太君语气禁不住拔高,一股无名火,再度窜上心头,“你要是会选,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如今,喜轿就在外头,尚云就是你今后的妻子,执手一辈子的人!”
“休想!”殿泽索xing轻甩下袖子,“你们想要娶便娶,我可不会承认她。”话语落定,便拔开步子,大步想要离去。老太君望着他坚毅的背影,“站住!”
男子头也不回,脚步越跨越大,身后,在他即将步下石阶之时,传来一阵惊呼,“老太君!”
尖锐的语音,令他迅速转身,“觅娘!”
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颈间,两鬓苍白,老太君五指紧握住刀柄,“今日,办不成喜事,就直接办丧事好了。”
殿泽顿在半途,而她赌的,便是他这份孝顺,“觅娘,你为何这般bī我?”
“泽,你要相信,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老太君握着的匕首越发bī近,“对于衅,我已经指望不上……”
景瑟在边上手足无措,就连贾管家都乱了神,“老太君,有时慢慢说,您先将刀子放下。”
“今天,谁劝都没有用,泽,你若不答应,就将那花轿退回去!”
殿泽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女子背后,那顶大红色的喜轿刺痛人眼,他俊目yīn暗,一口气像是梗在胸口,莫名的压抑,没来由的直窜而上,“难道,我连自己找个想要的人,都不行么?”
余光,同一侧的汐奚不期而遇,那样gān净的眼眸,不该有这样的忧伤才是,汐奚菱唇紧抿,没有说话,同样的…心口堵得厉害,连呼吸都觉着有些困难。
握着匕首的手一压,殷红血渍,顺着脖颈流入衣襟,老太君没有再说话,她不忍看到殿泽这般为难,可是……她深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他好。
“真的不行吗?”男子低语,轻轻重复一声,那样的话,仿佛只是说给汐奚听,唯有她一人能听见。
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脸上,带着几许希翼,殿泽在等着她回答,温暖的朝阳旖旎而来,远处,化成水的雪花顺着叶脉逐一滑落,汐奚咽下一口堵塞的气息,张了张嘴,却不知在这样的场合下,如何开口。
“汐主子,”窒闷间,一名丫鬟不合时宜地闯过来,“奴婢总算找到您了。”
她举目而望,那丫鬟手上挂着件披风,碎步跑到她身边,“早上一起来便发现您不在,爷外出的时候特意吩咐,您身子弱,走到哪都要多穿些,让奴婢随身伺候,让您不要冻着自己。”
本该瑟缩的双肩,如今被温暖包裹住,汐奚拢起前襟,淡然的嘴角,也在对上殿泽之时,展颜拉开。
一笑,是令人窒息的美,顾盼之间,姿态婉柔。而这一笑,也给了殿泽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