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个毫不知情的人面前，终于把这些压在他心里，他想带进坟墓的话说了出来。
裴明神色复杂地看着越修之，对他说：“我想，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怪你的。”
他的师尊，真是看得太透彻了。
他善良又心软，可却从不缺乏理智。
只是有一点不好，对他自己太过苛刻了。
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的，这世间哪有什么能两全的事呢？
就像上天给你选择，在两个人中，你只能杀掉一人，去救另外一个人。甚至说，在很多人中，让你自己选择，去救一个人，还是去救大多数人。
你肯定会选择去救更多的人，可是那一个人却因你而死，你就要因此自责一生，实在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你又能怎么样呢？
是命运将你置于这样的境地，让你面对这样的选择，错不在你。你若是只救那一个人，而放弃大多数人，你不是会更加自责？
本就是个无解的选择。
第三十九章 杨月菱
你还这样对自己求全责备，殊不知我如今根本不敢回想我是如何报复你的。
你那时候、多疼啊……
也就是这样对待他的人是越修之, 裴明才会觉得他过于苛责自己。
换成其他什么人, 以裴明的性格, 也只会觉得是罪有应得罢了。
只是裴明还没细想, 就听越修之说：“尽管如此，我其实也并不想在面对他了。”
“……我其实真的不大敢回想那时候的样子了，我觉得死了也比被那也折磨好上千万倍。我刚刚说我那时候‘差点崩溃’，其实不是的，我早就已经崩溃了。”
“理智是理智。理智告诉我，我还亏欠于他，可是感情上呢？”
“我到底只是个俗人, 是个自私的人。”
“我是真的怕了。就算我有愧于他, 可我却无法面对他了。甚至于, 理智上能原谅他, 感性上, 我却不能。”
裴明听到越修之说他不能原谅自己, 心里不可避免地一紧。
可是面对越俢之, 他总是能拿出这辈子最大的包容和理解。
其实越修之不能原谅他, 也是在所难免的不是吗？
谁能够在被那样对待后还能毫无芥蒂地面对施虐者呢？
就连他，曾经被越修之折磨过，现在能原谅他甚至心疼他, 这其中难道没有越修之已经被他报复过的原因？
裴明不敢保证。
他报复回去了，他放下了，但是谁能要求越修之也放下呢。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一点, 只不过心存幻想，希望越修之真的能毫无芥蒂罢了。
事实已经戳破了他的幻想，他便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只听裴明开口道：“你别太苛责自己了。世上哪有什么圣人呢？你这样想，绝对不是自私，而是人之常情罢了。不会再有更好的做法了。”
没关系的，师尊。
我会让你慢慢放下的。
那么伤害你……我真的很抱歉。你以后，想捅我几刀，想怎么报复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裴明想到这，突然又想到：就算把刀递到越修之手上，逼着他下手，他也不可能下手。
他心中叹口气。
越修之却很快整理好了情绪——他总是这样，把什么都埋在心里，而且埋得死死的。
他嘴角甚至扯出了一丝轻快的笑意，拍了拍裴明的肩膀：“不好意思啊，突然说了这么多。”
让你强行当了回树洞真是斯密马赛。
“没事。”裴明摇摇头，强行把自己装成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有些话说出来比较好，你这样一直憋在心里会变成心病的。”
越修之一下子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跟你呆了两三天，你还是头一回儿说这么靠谱的话。”
“我可是一直都很靠谱好不好！”裴明挑眉。
但他心中却有些沉重。
师尊实在是太把事情埋在心里了，这样下去，对师尊很不好。
也许滋生心魔也不一定。
这时候劝师尊也没有用……还是慢慢来吧。
总归自己在这里，师尊出不了什么大事。
两人虽然各装着心事，但明灭巅这边的事情解决了，越修之也要尽快赶到裴小明那边。
越修之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系统先前说的那个，裴小明的生命危险提前解决了，但是等他赶到时，看着满地狼藉，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