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这么简单。”顾柔笑着凑到母亲耳边说了一通。
……
顾温在房间整理新学校送来的课本和校服时,顾长技派人过来给他量尺寸,准备参加宴会的服装。早在半年前,顾长技已拿到尺寸定制成衣,只是少年人长得快,现在重新量一下,略略修改一下细节。
顾长技雷厉风行,自接人回来就大步迈向正轨,没留给顾温任何喘息调整的时间。
顾温被牵着鼻子走,眉宇间难得有了小qíng绪,从沉默到沉郁。他不知道,晚宴那时还有一场仗要打。
中午吃完饭照旧睡了个午觉。十七八岁正是jīng力旺盛的年龄,但他常常会感到困倦,因为这个娇气毛病,还被人说过“娘”。
午后,他揉着惺忪睡眼起chuáng,散漫的目光慢慢聚集,突然顿住!
chuáng头柜放着一张信笺。
少年眸中波澜骤起,快走几步出门,问向在院子里刺十字绣的魏阿姨,“谁进过我的房间?”
yīn沉的语气把魏阿姨吓了一跳,“没、没啊……从您进屋我就在院子里待着了,别说进您的屋,就连院子都没谁进来过。”
顾温垂下眼,没再说什么,转身沉默回屋,拿起那张信笺。
古色古香的微huáng纸页,是顾长技让人准备的学习用品之一,上面行云流水的笔迹能窥出几分书写者的肆意与风骨,柔中带筋,字曲而骨硬,纤细又磅礴,细腻又大气。
[致亲爱的小温温。
我今天念了三遍经,一遍给奶奶,一遍给自己,一遍给你。佛经有言,“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执爱yù者,如手执火炬,必有烧手之痛。”
愿我的男孩安享岁月,心宽常乐,自持自爱。]
信笺末尾,简笔勾勒出一个眼熟的紫阳花。花团锦簇,姿态优容。
顾温黑眸沉了几分。
他一共只收到过三次这种信。
第一次是他溺水回来高烧不退的隔日,奶奶趴在病chuáng边疲倦睡着,他烧得满嘴燎泡,有些想哭,却已经明白哭根本无济于事,又不想吵醒奶奶,就把手塞在嘴里咬着堵住泣音,等qíng绪平复,手指骨节的皮肤已被咬烂,他把手藏在被子里怕奶奶发现,疲倦睡去。待他再次醒来,奶奶在外面打水,他掏出被咬烂的手,惊奇发现已经用绷带包扎好,手心攒着个纸条,写着通俗易懂的鼓励,还说买了包去火的jú花放在柜子里,让他泡茶喝,纸团末尾画着朵紫阳花。
年幼而没有经历过多磨难的顾温满心喜悦,不知名的来者让他感到神秘又新奇,猜测是哪个善良的护士,悄悄观察,等待匿名信再次到来,可直到他出院,都没再有。
第二次是奶奶去世那夜。他哭得声嘶力竭,不能自己。一觉醒来,chuáng头放置一封绘着紫阳花的信。笔迹与他珍藏的纸团一般无二,那人似乎很了解他,一字一句都戳中他内心深处,如寒冬中的火光,让他渴望,又害怕被灼伤。
渴望依靠,害怕是昙花一现。而确实,那封信没有了后续,没给他留下任何滋长软弱的余地,自此之后,他渐渐忘记要怎样笑,开始收敛qíng绪,孤独前行。
像一株坚韧又卑微的杂糙。
这一次,不知名人物轻易察觉他被生父扰乱的心绪,及时送来信。可此时,顾温心qíng堪称复杂,当年全然的喜悦渴望成了不值一提的感怀,转瞬即逝,萌生警惕!那个写信的人是谁?能如影随形,窥探到他的内心世界。顾温早已习惯隐藏感qíng,这种行为无异于挖掘隐私,让顾温赤luǒbào露,无法安心。
不论顾温多么心思浮动,被顾长技压着学了三天的jiāo际舞,魔鬼训练下,再没心思乱想,每晚倒头就睡。
三天后,晚宴如期而至。
……
大宅主院大厅。
师宣待在顾温识海,透过顾温的眼睛看着他被顾父宣布身份,领着介绍给朋友,其中就有张家请假回来的女儿。张萌萌心有所属,早就知道父母想撮合他与顾叔叔从外面领来的孩子,瞅着小三岁的顾温那张因长期营养不良有些瘦huáng的脸,隐隐露出排斥与轻视。
顾温敏感,顾父让两人自己互相介绍,他寥寥几句,表现得十分无趣。
师宣此时很想看看蔡继安的表qíng,顾温遭遇的第一个局就是被蔡继安勾搭陷害,让张萌萌亲眼看见两人“接吻”,制造骚动引来旁人。断了顾温与张萌萌的可能,又扣上一个同xing恋的帽子,引起顾父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