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慈和宫,便见太皇太后坐在榻上,神qíng有些忧虑。
太子爷心里一突,上前请安后,急忙问道,“乌库妈妈可是身体不适?”
太皇太后慈爱的看着太子爷,缓缓摇头,拍拍太子爷的手,“哀家没事,保成无需担心。”
太子爷疑惑,“那乌库妈妈唤保成前来是”
太皇太后凝视着太子爷,轻声开口,问道,“保成可还记得当年的暗房?”
太子爷点头,他当然记得,纠缠了他三世的暗房恐惧症,怎会不记得?可是,为何这样问?
太皇太后凝视着,郑重开口,“保成记得,永远都不要忘记当年的暗房。”
太子爷愣了。“乌库妈妈?”
“自古,君王宠爱最为飘渺,保成要谨记,皇父皇父,先是皇,后是父呀!”
太子爷怔住了。
走出慈和宫时,天色已暗,穿过御花园,太子爷沉默的独行,身后跟随的小顺子和小律子对视一眼,又都低垂着眼帘跟随,心头嘀咕,太子爷这是怎么了?
就要穿过御花园时,太子爷忽然停住脚步,不远处,六阿哥胤祚神qíng有些憔悴,直直的望着某处,太子爷顺着视线望去,是乾清宫?
太子爷心头顿时酸涩,胤祚的身影和前世的自己似乎重叠了当年被圈咸安宫的时候,他也曾,这样站在咸安宫里,望着某处,幻想着皇阿玛是不是会进来?幻想着皇阿玛会不会想起保成?
前世,今生,多大的对比,多大的讽刺呀。
心头又闪过太皇太后的一句话,“自古,君王宠爱最为飘渺。”
太子爷心头嘲讽一笑,三世为人,再也没有谁比他更明白这句话了。
只是,此世,皇阿玛与他,却走到了那样的一步,接着,又会如何?
如果,有一天,皇阿玛厌弃了自己?有一天,皇阿玛发现自己错了,父子之间竟然做那种事qíng皇阿玛,会不会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太子爷心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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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暖阁的时候,太子爷看见佟妃两眼通红的匆匆走了出来。
擦肩而过时,佟妃怨恨的看了他一眼,便转头而去。
太子爷沉默。
呆了一会,才迈开步伐,慢慢的走了进去。见康熙帝皱眉敲着桌案,太子爷不由停下脚步,凝视着坐在榻上正思索着的男人。
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一样,面容还是那样俊美,幽深的眼好像大海,总是难以窥测他的想法,三世为人,在他面前,太子爷觉得,自己永远都像一个孩子对着大人般,揣测不了,也永远不知道他在计划着什么。
他曾经觉得无所谓,刚刚重生那会,他什么都无所谓,除了在乎的叔公,索普,小顺子,小卒子,碧珠,他真的什么都无所谓。
心里想着,皇阿玛快点厌弃我吧,快点废了我吧,快点圈了我吧,然后,我就可以快快乐乐的去投胎,再做一次张英了可如今呢?
当对皇阿玛的深埋于心的孺慕变了质,当发现自己眷恋着皇阿玛的宠爱和包容,当发现自己早已是折了翼的鸟,再也学不会飞行时,当有天,他所眷恋的离开了,当有天他的笼子打开了,他却只能仰望蓝天发呆,那时,他该怎么办?
被圈了的自由可以找回,被圈了的心呢?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
“保成?!”康熙帝回过神的时候,就见太子爷站在门口发呆,一愣,忙走过去,却见太子爷一脸凄伤。心一疼,忙搂住,柔声低唤,“保成,怎么了?”
太子爷回过神,愣了愣,看着康熙帝眼里的担忧和心疼,qiáng颜一笑,“阿玛,保成没事。”
康熙帝皱眉,伸手轻抚太子爷的眉眼,“真的没事?”这孩子刚刚一脸凄伤,怎会没事?
太子爷忙转开话题,“阿玛,您刚刚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康熙帝一笑,轻描淡写开口,“没,只是,在想,胤祚最近好像太闲了。”眼里划过一丝冰冷。
太子爷一惊,不由伸手抓着康熙帝的袖摆,“阿玛,你要对胤祚做什么?”
康熙帝一怔,随即安抚一笑,“没,阿玛只是觉得胤祚闲了些,想找些事给他做做。”说罢,又轻叹,“保成,你呀,心太软了”
软?想起前世自己对十八的嫉妒和挖坑下套,就算自己未曾对十八下毒手,可十八因为他们几个兄弟而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即便轮回再来,可太子爷却从未觉得自己心软,只是,因为皇阿玛的保护,因为皇阿玛的qiáng势,自己没有机会施展手段罢了,前世就能对一个八岁的弟弟挖坑下套,太子爷心头嘲讽一笑,这样的自己,也说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