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会儿,德妃几个都起身告退了,而卿和还真被留下了,看来老太太刚才那话不是玩笑,是真的想弘晖小子了,等着弘晖来慈仁宫接弟弟呢!芸秀当然是赶紧派人出宫去刑部给儿子传话,要是让老太太觉得被怠慢了,可是得不偿失的。
弘晖见到额娘芸秀派来的小厮之前,正在刑部大牢里与方文章争得激烈,半年,不长不短的时间,也足够让弘晖和方文章两人瞧明白对方的脾xing。
弘晖觉得,这个方倔驴,八辈子都难改顽固脾气了,简直就是又硬又臭的破石头;而方文章眼里,这个肆意疯狂的世子爷,还不如第一印象时的那个懒散纨绔的少年郎呢,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成天地往死里折腾,不消停。
“世子爷,你还是早些打消这个念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显得英勇神武,反而,往往就是愚蠢,简直是愚蠢至极!”方文章不惜把话讲得狠了,否则,哪里能让这小祖宗消停?隔靴搔痒,没用。
弘晖面不改色,冷眼看着方文章涨红了一张倔驴脸,拉得长长的难看啊,“行知,这是要半途而废?哈哈,这可不像是你方郎中说的话?又或者,我弘晖眼瞎了,才以为你方行知是个中正之才!其实,不过也就是个胆小怕死的庸人而已!”放狠话,谁不会?
半年,仅仅是半年的时间,其实对于弘晖而言,太过漫长,足够颠覆他前几年的心理防线,“我把话说下了,秦之谦的命,我是保定了。”
捕风捉影的无聊之事,在这个朝代,不只是口口相传的八卦娱乐,而是足以能让一个家庭、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宗族彻底覆灭。
权力,不该如此挥霍,否则,必将自食恶果,万劫不复绝不是危言耸听。现代的时候,弘晖早懂了这个道理,而且,弘晖也承认自己曾是玩弄权力人之一,然而,与这个年代相比,人命如今实在是轻得太过了。沉重,是难免的。
“世子!”方文章气急,其实他心里明白,何尝不愿救下秦之谦,他也相信秦之谦的无辜,可这是康熙爷定下的铁案,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世子爷还这般不知轻重,可是会……方文章顽固之余,其实脑子里清醒得很。
四爷主刑部,秦之谦不是一般的罪臣,而是康熙爷定xing了的反贼叛党,秦之谦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魔,也不是贪得无厌刮了民脂民膏的污吏,秦之谦只是一个被“字”而困的可怜人,然而,却是帝王金口玉言定下的“恶徒”。
“你们何必惺惺作态?不觉得可笑吗?以为全天下都是傻瓜会信你们的诡计?的确是愚蠢至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弘晖与方文章之间的沉默僵局,“我儿之谦,是绝对不会被你们yīn谋蒙蔽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何必……”
嘲讽之语,出自秦之谦老父秦文泰之口,秦之谦是秦文泰的老来独子,秦文泰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倒是颇有铮铮傲骨的模样,是把硬骨头,而秦之谦才是个二十出头本该前途大好的才俊儿郎,奈何?
弘晖与方文章争论再激烈,也在这半年来成了寻常事,像是主事董姜宇,早就习惯了这两位的闹腾劲儿,反正这个世子爷是个怪脾气,绝不会为了方文章几句争论而真的动怒喊打喊杀,而方文章这家伙,像是个老顽固,其实也是年轻气盛,摸准了世子爷脾气底线,更是每每据理力争、毫不退让。
秦老头骂得累了,却发现眼前牢门外的两人居然完全无视了自己,仍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地对掐几句,不停不休,“你们……你们……”秦老头气急,他不怕死,即便做了大清满人的子民,秦老头骨子里的确还记挂着老祖宗的傲骨,人不能忘本,非我族类啊,安稳终不能长久,又或许从未安稳过。
“闭嘴!”弘晖不耐烦了,才对着秦老头吼完,方文章就笑了,弘晖心里堵着,难受,虽然的确如秦老头所说,在这里与方文章吵闹,是存了几分心思,做给秦之谦看的,然而,这小子愣是由着老父叫骂,秦之谦自个儿却是木然坐在牢门里边儿,一个字都不吐了,弘晖转身不理睬方文章了,却是对着里头秦之谦十分认真地问了一句,“秦之谦,我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为我所用?”
方文章急了,想要开口,却被一旁的董姜宇拦住了,董姜宇在老搭档耳边轻语了几句,让方文章连连皱眉,却还真是没再揪着弘晖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