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经远去,背着污名,她真的变成了漫无目的只剩恨戾怨的不散冤魂,不知什么时候这个人就在她身边观察她,气她,逗她,告诉她可以帮助自己重活一世……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一世。
重活一世,她按着自己换来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按着自己所解一步步谋算至今,重新审视刘秀,重新审视这个天下。只活在人世日久,她也沾了越多的“人气儿“,她已经不是那抹幽魂而是活生生、有血有ròu的人。
看着外祖和舅舅们的无奈挣扎也心酸,看着父亲无数次怨他自己无能她很想告诉他都有她在,看着弟弟们的努力她亦不知该说什么,最主要是看着两个儿子对刘秀那般自然的崇拜与亲近,她心里很是迷茫,有朝一日,她和刘秀站在对立面,那她该如何说服儿子们?难道告诉他们,这是你们的父亲上一世欠你们的,告诉他们他们的母亲就等着看他们的父亲去死的一天?这才是她心中最大的结,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教导儿子们于刘秀相处……
再看面前那张熟悉的容颜,她已经抛弃了父母给的身体发肤,抛弃了父母教导的做人准则,抛弃了,己的灵魂……除了名字,她已经不是那个敢爱敢恨、问心无愧的郭圣通。
为了复仇,为了讨还一个公道,这些迷茫和纠结她都可以忍受,可是越是前行却越是发现不对,前前后后,把上一世、后世记得的事和这一世看到的一切反复思量,夜难成寐,终是在这次蝗灾后,想了很久,终是再洛阳大火的那个夜晚想起了建武十五年的诏令,那个真真正正害的她一生悲剧、害的她死不瞑目的诏令,方才恍然大悟,一切疑惑都变得明了,什么yīn丽华,什么qíngqíng爱爱,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不过是遮羞布。难怪那些重臣没有一个替她们母子说话,难怪站在她这一边的朝臣、豪qiáng们亦没有吭声……
她和她的儿子成了刘秀一生最大一次政治失败的牺牲品,刘秀的不甘心才让她最终命丧huáng泉,他成了重qíng重义的帝王典范,她背了千百年毒后的骂名……
郭圣通在想明白的那一刻心中更觉得凄凉,至少她一直以为上一世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就算不爱她、不信她,依然是个大丈夫,可是那一刻方是真真正正的坍塌,他和那个危难之时把夫人孩子踢下马车的汉高祖,和那个被将士们bī得绞死“爱妃“的唐明皇都一样,是个真真正正的——帝王,不是她的丈夫、爱人,也是个懦夫。
可她郭圣通凭什么要当他们君君臣臣斗争的牺牲品?凭什么要背他qiáng加的恶名?想通一切,郭圣通只是越发的恨他而已。
“谢谢圣尊给我的那株牡丹,到今日圣通方知您的真正用意,不光是给我提醒有了孩子,我原以为您是想我学那个让牡丹一夜绽放的女皇帝,那我是不会学的,我从来无心帝位,更不会伤了自己孩子,现今才明白您是让我明白如何做真正的政客”郭圣通躬身行礼。
红衣女子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貌,“你明白就好,不用谢我,我们是公平jiāo易,我也不会教你任何处事方式,等着你的时间一到,我不管你那时怎样,都会来拿我要的东西”看着恭谨行礼的郭圣通,以及那株茉莉,没人知 道她在想什么。
绝色容颜却依旧淡漠,清谷滴音却是言语无温,圣通也不在意,抛弃的就是抛弃了,不用留恋,她不来就已经不是那个注定失败的郭圣通了,这一世,挡她者,死。
女子已经飘然而去,郭圣通看着冷下来的茶叶沉于盏底,十年后,疆儿方才入朝听政,刘秀正值壮年,自然不会给太子留多少地方,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就给他预备太多人脉,刘秀的功臣、老臣多数都还在,天下初定,根基未稳,就算她能弄死刘秀,十几岁的少年也坐不稳朝堂,而刘秀看这样子必然还会引起那场风bào,只是这一世,她和儿子要做的就不一样了。
她之前以为挑拨yīn家和南阳世家的关系就可以了,却不知真正的政客为了利益即便是有杀父之仇也可以结盟的,再好的盟友为着利益分歧也会分崩离析,所以,她以后的方法也会不同,当然她不介意接着挑拨。
出了空间,姚huáng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一会儿,郭圣通接过她呈上的消息一看,心道果然就会如此,吩咐她依计划行事,又等来了父母弟弟、真定王府无恙的消息,看着时间,便让人叫来两个儿子,等着刘秀回来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