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huáng的琉璃灯映着火光氤氲而下,细细密密的照亮了这一四方内室。
“四姐儿,晚间天冷,奴婢去与您把那窗棂关了吧?”幼白走到苏梅身侧,声音轻缓道。
“嗯。”苏梅舀着手里头的燕窝,慢吞吞的点了点头道。
看到苏梅的动作,幼白上前,正yù关上那扇半开的窗棂,却是冷不丁的看到那房廊处急匆匆的提着裙裾而来的妙凝。
疑惑的皱了皱眉,幼白将那扇窗棂关紧,又细细的掩好厚毡,这才缓步走到外间去迎那匆匆而来的妙凝。
“四姐儿,不好了,三老爷在蒹葭阁里头发脾气呢,砸了好些东西,惹得老太太都去了。”妙凝一跨进屋内,连口气都来不及喘,便急忙忙的对着那正坐在内室里头的苏梅道。
蒹葭阁是三房钱姨娘的院落,钱姨娘只生有苏成和这一庶长子,但因着苏成和生xing驽钝,不受老太太重视,因此直至现今两人还住在一处,并未分院。
“出什么事了?”将瓷盅里头那最后一口燕窝吞入口中,苏梅从绣墩之上起身,疾步走到妙凝身侧道。
苏洲愉一向xingqíng内敛,能气到发怒,将蒹葭阁里头的物事几近砸了一半,定然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奴婢听说是那大少爷好像与三老爷说,要娶一个花船上的jì子。”妙凝一边喘着气,一边与苏梅道。
“花船?jì子?花船上的便都是jì子吗?”突兀想起今日那苏承宣说的话,苏梅微皱了皱眉道。
“自然是,上了花船的,哪里还有gān净的。”听到苏梅的话,妙凝点了点头道。
“走,去看看。”略思片刻之后,苏梅赶紧提着裙裾出了屋子,往蒹葭阁走去。
蒹葭阁里头一派的嘈杂景象,庭院之中稀稀拉拉的被摔碎了好些东西,苏梅带着妙凝从房廊处绕到,缓步走到了正屋之中。
透过半开的窗棂,苏梅一眼便看到了那低垂着脑袋,像座蜷起的小山丘一样跪在苏洲愉面前的苏成和。
老太太就着穗香的手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似乎也是被气得不清,手里的拐拄不停地敲着地上的青石板砖,震的整间房里“砰砰”作响。
“老爷,成哥儿只是一时糊涂,您莫往心里去。”钱姨娘抹着眼泪站在苏洲愉身侧,声音哽咽道。
苏洲愉负手而立于苏成和面前,一张严肃面容难看非常,他随手抽过一旁被自己踢坏的木架子上的一长木条,重重的往面前的苏成和身上挥去。
“老爷,老爷不可啊……老爷……”钱姨娘眼看着那布满倒刺的木条要往苏成和身上挥去,赶紧一把抱住苏洲愉的胳膊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妾就这么一个儿,老爷您就饶过了他吧。”
其实平日里钱姨娘对于苏成和实在是算不上好,因着嫌弃他驽钝,不是打就是骂,但是不管怎么来说,钱姨娘若是要在这府中立足,即便是生了一个这般驽钝的儿子,也算是有了地位,总比那些一毛不出还年老色衰的要好很多。
“滚!”一脚踢开那抱住自己胳膊不放的钱姨娘,苏洲愉面色难看的一把挥过手里头的木条就往苏成和的背上挥去。
“砰砰砰”的皮ròu击打声在寂静的屋内清晰非常,苏梅看到苏成和那张带着细血的隐忍面容,正准备走进屋内,却是突然看到那苏承宣领着一身穿藕缎色袄裙的女子匆匆跨进庭院往屋内疾奔而去。
细娘一眼看到那被苏洲愉打的后背鲜血淋漓的苏成和,立马便直接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了苏成和那魁梧健壮的身子。
“细,细娘?”苏成和一脸震惊的看着那趴在自己后背上的细娘,那张憨实面容之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蠢货!别人打你,你不会躲吗?”细娘伸手按着苏成和的脑袋就是一巴掌,然后仰头看向面前手持木条气得直喘气的苏洲愉道:“这位老爷,细娘出生不好,自认为确是配不上您这文国公府,但是细娘不认命,细娘认定了人,便必是要争一争的,细娘已然自己为自己赎了身,也算是个身家清白之人了。”
“细娘本就不贪您这文国公府的一分一财,只贪您这文国公府里头的人,所以……”说到这处,细娘一脸温柔的垂眸看向那被自己按在身下的苏成和道:“蠢货,你愿不愿意随我走?吃糠咽菜,也不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