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勇士的喜悦不一样,围兵却是心胆俱裂,若说刚才还有一拼之力,现在却是毫无生机。
不待那队骑兵奔至,剩下的数十围兵纷纷向林子中逃去。
为首的巫越手一挥,令手下去追击,而他则飞快朝墨非奔去,不待将马勒停便纵身跃下马背。
巫越刚跑到距离墨非不过三米的地方,就见原本背对着他的墨非猛然回身,用刀直直地指向他。
“浮图……”巫越停下脚步,心中震撼,看着眼前这个孤身立于一片尸首之中的男子,他浑身是血,表qíng冷漠,明明刚刚经历杀戮,却完全感觉不到杀意,反而有种仿佛要流泪的悲伤。
巫越缓步向他靠近,伸手拉住他绑着军刀的手,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
“浮图,本王来晚了。”说着,轻轻抱住了他。
墨非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同样的血腥之气,眼眶有些发热,缓缓闭上了眼,待再次睁开时,她已经平静下来。
轻轻推开巫越,她道:“主公,我没事。”
“还好你没事。”巫越静静地注视着他,若是再晚上一刻钟过来,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qíng景?如此一想,刚才发现浮图竟然身负武艺的惊异,也远不及他心中的后怕。
正在巫越还想说什么时,一个骑士走过来禀报:“将军,敌人已全部诛杀。”
巫越点了点头,对墨非道:“中都已经被攻占,我们先回城。浮图和本王共乘一骑吧?”
墨非犹豫了会,看着自己有些发颤的手,也就同意了,只是说了句:“请让浮图坐主公身后。”
巫越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率先朝自己的坐骑走去。
经过一个晚上的战斗,中都终于被炤国攻占了下来,杀敌两万,俘虏数千,其余敌军则撤离了中都,除了太守等人之外,狄轲与世子邬晟都逃了出去。
墨非随着巫越等人回到中都,进驻太守府,此次再次踏入此地,感觉截然不同。
巫越命人给她准备了一间安静的房间,道:“你先梳洗一下,待会本王叫大夫给你包扎伤口。”
“多谢主公,浮图并未受伤。”
巫越一愣,看他一身血渍,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谁知竟然未曾受伤?
“你……”巫越原本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到他一脸疲惫,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只是叮嘱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将房门紧锁,墨非整个人都泡入温水中,她身体放松,脑中却仍然不时浮现不久前所发生的事。
十五人,她一共杀了十五人!
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愣愣出神。今日之事对她冲击非常之大,为了活命,她并不后悔奋起反击,只是没想到得到湛羿之助的她,竟然能那么轻松地收割别人的xing命。这是一个人命如糙芥的时代,杀人不过点头间,她可以冷眼旁观世人的杀戮,但当自己拿起屠刀时,那种感受真是异常难受。
她真正认识到,自己也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员,无论愿意与否,她都只能继续前行。若是她还有机会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保持本心。为生而杀,为世而伐,只要心不浊,她依然能够继续走下去。
“谢谢你,湛羿。”沐浴之后的墨非,抽出军刀轻声道。
刀身红光微闪,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墨非也不在意,只是将刀轻轻摆放在chuáng头柜上,双掌相合,开始做起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便常做的功课,念诵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愿死去的战士,来生能够生在和平世界。
专注于诵经的墨非并未注意,军刀上湛羿隐隐闪现,默默地听着她平和轻缓的声音……诵经完毕之后,墨非便躺在chuáng上沉沉睡去,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
她向给她送饭的仆人询问道:“主公休息了吗?”
“尚未。”仆人答道,“主人刚才正与鱼琊将军等人商议大事,待会大夫还要去给主公换药。”
墨非点点头,觉得应该去跟巫越见个礼,毕竟一场仗打下来,她总不能比那些将士更加惫懒。
于是饭后她便朝巫越所在的书房走去。
仆人通报之后,她缓缓进到房中,正好看见巫越半luǒ着上身,让一旁的大夫为他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