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心气郁结,往日能说死一头牛的嘴不知怎的就变笨了,委屈得不得了,你你我我半天,蹦出一个:
“他,他碰瓷儿!”
段无迹脸上当即罩了乌云,“既然晕了,你们就把他扔到后山,让狼狈叼了去。”
几个小厮倒是波澜不惊,毕竟这在平教并不罕见。
一旁的邵慕白倒是由心钦佩,他家小魔头就是有法子——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可以吓醒。
果然,听到这话的顾兰之当即有了动静,抱着大腿的手动了动,似就要假装苏醒。
但就在这所有人都以为终于可以解决这事儿的当下,门内又走出来一个小厮,那是贴身伺候段如风的冬然。
他低眉顺眼在段无迹面前行了礼,压低声音道:
“小少主,大少主说,请顾公子进去。”
第81章 见家长(一)
冬然低眉顺眼在段无迹面前行了礼,压低声音道:
段无迹虽不愿,但也不想再管这档子事儿,只要听到顾兰之说话,他就浑身发毛。
于是给几个小厮使了眼色,冷冷道:
“既然是哥的意思,就把人抬进去吧。”
那日降了小雪,山谷一片洁白,却不知何处滚落了一块石头,在地上砸了一个浅坑,再顺势往下滚的时候,便在雪白的地上划裂了一道口子,如深沟一般,扭曲丑陋。
“为何你哥之前都不松口,后来又一下子答应了呢?”
彼时,段无迹望着远处尖锐的檐角,幽幽道:
“哥可怜他。”
“可怜他?因为他流眼泪了?”
段无迹摇头,道:“不过是因为他与秋然有两分相似罢了。”
秋然,是段如风之前贴身伺候的小厮,一年前为了救段如风的性命,身中剧毒而死。
邵慕白曾明确问过,段如风有没有喜欢的人,那时,伟岸强壮的人一下子被削了骨头似的,脆弱不堪,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尽管秋然或许不知情,但段如风委实是将他放心里的。邵慕白这个外人都知道了,作为他胞弟的段无迹,自然也是清楚的。
只是,说秋然与顾兰之长得像,这倒有些让邵慕白摸不着头脑。
邵慕白惊愕:“顾兰之与秋然?他们哪里像了?”
这两人他都见过,顾兰之更是熟得不能再熟。但他想起秋然逃跑时头发散乱的样子,为了见段如风不惜与鬼差作对的坚毅的样子,分明千般难过万般不舍也要咧嘴笑着让段如风千万别担心的样子,这人,怎么着,也跟顾兰之没有半点想象。
段无迹扶在栏杆上的手动了动,道:“气韵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五官是有些像的,尤其是耳朵。”
“耳朵?”
邵慕白又是一惊。
他对顾兰之的长相很熟悉,但对他的耳朵委实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就记得他的耳垂颇有肉感,圆圆的,跟面团子似的。
段无迹道:“哥虽然没跟我说,但我猜他挺喜欢秋然的耳朵的。”顿了顿,语气多了两分局促,又道,“有一回,我瞧见哥捏他的耳朵了。两个人都很开心。”
他这两分局促不为别的,是因为他看到的这一幕并非光明正大,是偷偷看到的,段如风一直不知道。
邵慕白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慌乱,真心觉得他可爱,眼神落到他的双耳,道:
“你的耳朵也好看,比他们的都好看。”
兴许是爱屋及乌,他此刻觉得段无迹的耳朵就跟仙女亲手描摹的一般,耳骨纤细,线条流畅,真是好看到了极点。
段无迹不以为然,“我的耳垂小,福薄,不比秋然的,圆润小巧,珍珠一般。”
听了这话,邵慕白倒知道他与段无迹的差距在哪儿了,他形容耳垂为“面团子”,而人家形容为“珍珠”。
他沉默了片刻,问:“所以,段如风方才还是把顾兰之留了下来,是把他当成秋然了吗?”
段无迹道:“那没到那程度,不然一开始也不会赶他走。”
他嗅着裹挟了悲伤的风,又道:“秋然是他的弱点。”
生离已苦,更谈死别?
秋然彻底走的那一下,邵慕白是在场的,少年为了躲避黑白无常的追踪,逃了十几日,周身狼狈,蓬头垢发。已是魂魄的他,一遍又一遍擦着段如风头上的汗,虽然无用,但他也始终不渝地擦着。黑白无常只给他一炷香的时间,他却在显现肉身的前一刻,问邵慕白借了梳子,说: